第十七章(第3/6页)

“哦哟,心急得嘞,回家去不好写?”

“不方便。”

徐天只想赶紧把她打发走。

“慢慢写,不要急。”

“我不急,我要写好几天呢!”

“好吧好吧,那我先走了哦。”

徐天赶紧朝她摆了摆手,谁知冯大姐出了门又折回来,“哎!”

“做啥?”

“豆腐干要不要叫他们给你放半斤?反正我一斤也太多。”

徐天看着没话找话的冯大姐不吭声。

“……算了,我到下面逛一逛。”

田丹正要收拾东西下班,被方嫂叫到了楼上,她站在地上有些拘束,低着头说:“……我也没有想,其实有很多方法的,不一定要开枪。”

“以前做过这种事?”

“哪种?……没有,但是在教会医校见过死人。”

“你真的不害怕?”

“我又没有看到他死。”

方长青不说话,看向方嫂。

“再说他们是仇人。”

田丹说得轻描淡写,方嫂与方长青听在心里却是胆战心惊。

“今天过来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嗯,爸爸和姆妈走以后,不管做什么心里都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早上看到报纸,心里舒畅多了,石头搬走了一小半。”

“一小半?”

“什么时候能除掉那两个日本人才好,我记得他们的名字。”

方长青还是不相信她,质疑地说:“你那么会安排,看看这间房子,如果要你安排会出什么意外?”

田丹看了一圈,“白天还是晚上?”

“白天。”

“白天人不在卧房,要出意外也是房子的问题,那里的墙纸剥开来了。”

“那又怎样?”

“墙纸剥开搭在电线上,那根电线被老鼠咬过,要再咬几次电线走火,墙纸最容易先着。”

“晚上呢?”

田丹看了一眼床头柜,“……没啥。”

“说说看。”

“嫂子每天把热水瓶拿上来都是放在床头?”

“……是。”

“墙上面的字画,两个钉子里面一个有些松。”

夫妻俩看过去,确实一个快松掉了。“如果镜框两个钉子都松,掉下来没关系。光松一个,镜框会像钟摆一样划过来,正好打在热水瓶上,水瓶正好碎到……枕头上。”

方长青看了一眼头侧的热水瓶,“瓶里是开水就倒霉了。”

“要不是开水更倒霉。”

方嫂纳闷地问:“热水瓶里不是开水还能装什么?”

田丹没说话,两人反而噤了声。方长青讪笑着说:“……也没有那么巧,钉子自己会蹦出来。”

“木板墙,隔壁邻居在钉子那个地方使劲拍一下,钉子弄不好就会跳出来。”

屋里又静了片刻,方嫂赶紧去床头柜把竹壳热水瓶拿走。

方长青问:“你会开枪吗?”

“不会,也不敢。”

“我和你嫂子是军统的人。”

方长青索性和盘托出。

“什么叫军统?”

“……再接到的任务可能更危险,你真的愿意帮助我们?”

“只要事先想好安排好,危险的事也可以不危险做。再说,我是为了我自己,杀日本人为爸爸姆妈报仇。”

“如果上头来人,我们要把你介绍给上头。”

“最好不要介绍,我帮你们忙就是了。”

“事到如今,这个由不得你。你已经裹进来了,虽然我和你嫂子要谢谢你,但组织有规矩。”

田丹不说话,她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田丹并不了解那个组织是什么样的,也没有兴趣知道,她只是个普通的孤女,只不过她想要报仇,而且在按照计划一步步进行着。

“还有,我们的事一个字也不能说,对你的徐先生也不能说。”

方长青严肃地对田丹交代着。

田丹受到了怀疑,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低了头,“我没打算说。”

“说了对他不好,说不定哪天你就见不到他了。”

田丹有些迷惑,无措地看着方长青。方嫂过来安慰田丹,“不要吓唬田丹,不会说的。”

“你要在乎他就守口如瓶,因为看起来他很在乎你。”

“是啊!你没上班他都要自己跑来看看,再知道这些事,把一个菜场上班的先生卷到杀人的事情里,那不是害了他?”

“我对谁也不会说的。”

“我相信你。”

“你先下去,该关店了。”

田丹往门口去,方长青突然叫住了她,“田丹,还是要谢谢你!”

“长青哥,是我要谢谢你和嫂子,你们在我没地方去的时候,让我住还给我工作,现在又答应我帮忙杀日本人,今天真的是我过去一年里最高兴的一天。”

田丹诚恳地说。

“哎哟话都反过来说了,你先下去。”

方嫂没有方长青想得那样复杂,她只高兴田丹杀了武藤,她又能过着之前的平静日子。田丹下楼,两人一直听着她的脚步远去。

“等会儿找个锤子,重新把钉子钉一下,那幅画也摘下来算了,反正也不好看,倒是上面的电线要当心。”

“我现在就把墙纸撕掉。”

徐天趴在桌上写信,桌上已经揉了不少纸。他叹了口气,一腔的话在心里存了许久,到了这时反而无从写起。他拿了张新的稿纸,又从头写,写一半把原来揉的那几个纸团摊出来看,参考着。

终于他气馁了,纸上只有两行字,他把纸笔锁进抽屉里,上锁离开。徐天从菜场出来,看见田丹在马路边。他愣愣地看田丹小步过来,“你在这干什么?”

田丹笑了,“等你。”

“这么晚了。”

田丹偏着头看他,“是啊,这么晚你才出来。”

“等很久了吗?”

“不久,来的时候碰到冯大姐,她说你在办公室写字。”

徐天登时紧张了,“她怎么知道我写字,她说什么了?”

“就说你在写字,那我就等。”

“其他没说?”

田丹眨了眨眼睛,“其他还有什么?”

“……走,饿了吗?”

“我们在外面吃?”

“不行,姆妈在家。”

两个人说着话并排行走,田丹那只手就在离徐天手不到两公分的地方晃。徐天低头看了几次,暗中鼓起勇气要做一个不经意的接触,第一次失败了,因为田丹撩了一下头发。徐天正要准备实施第二次,田丹却说话了:“要么坐一下。”

“啊?”

徐天又把手揣回到兜里。

“你从来没有晚回家吗?”

“特殊情况有过。”

徐天舔了舔干燥的下嘴唇。

“起码坐一下,坐一下下。”

田丹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徐天四顾着,“坐哪里?”

“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