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狗与帽子(第2/3页)

那只狗,一路上看起来都在睡觉,这会儿立刻蹦了起来,衔着帽子朝岸边飞奔而去,船长和杰弗里上校在后面紧跟着。

它带领他们飞快地穿过坦普勒,当天它的主人正是带着它从这条路出了坦普勒到了舰队街,就在查瑟里大街对面,这份机智足以让人佩服。然后,赫克托迅捷地穿过马路,停在斯文尼·陶德的店铺前低声嗷叫——看它这般行事,后面跟着它的两个人诧异至极,不得不就地停下来相互商讨。他们正在讨论之间,陶德突然打开店门,拿一根铁棍子瞄准赫克托就打,却被赫克托灵巧躲开了;但是,店门突然又被关了起来,陶德先生一定在后悔刚才不该多此一举。

“我们必须把这件事情问个明白,”船长说道,“赫克托和那个人好像有仇。”

他们俩想进理发店去,却发现门被反锁了;他们不停地敲门,陶德在里面回应道:“只要有那条狗在,我是不会开门的。它要么是条疯狗,要么就是故意想咬我一口——至于是哪种情况,我既不清楚也不关心——事实就是事实,我就知道这么多。”

“我保证,”船长回答道,“这只狗不会伤害你;但是,请把门打开,我们必须进去,也想进去和你谈一谈。”

“好,是你保证的,”斯文尼·陶德说道,“还请你们看好它,不然,万一它攻击我了,为了保护自己,我会要了它的命;所以,如果你们在乎它,最好把它牵得牢牢的。”

船长想尽办法让赫克托平静下来,同时拿出一条丝手帕,把手帕一端系在赫克托的脖子上,另一端牢牢地牵在他手里。陶德好像有透视眼能看到门外的他们已经把狗拴好,便走出来将门打开,让门外的客人进店。

“好了,绅士们,是刮胡子,还是理头发,还是稍微修整一下,敬请吩咐;先刮先剪还是先修?”

赫克托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陶德,从进门伊始便一刻不停地低声咆哮。

“这事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船长说道,“但是,这是一只特别聪明的狗,你看见了,它是我们一个朋友养的,目前我们的这个朋友莫名失踪了。”

“失踪了?真的吗?”陶德喊道,“托比亚斯!托比亚斯!”

“先生!”

“到卡提顿大街飞利浦先生的店里给我买六便士的无花果干,这回不要说我让你办事没把钱给你。我想以前我也是给过你的,只不过被你私吞了;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好好想想我昨天刚给你上过的课。”

“好的。”小男孩回答道,浑身打颤,经历过陶德的严厉管教,他对陶德无比惧怕,应该是怕到骨子里了。说完,他就出门去了。

“好了,绅士们,”陶德说道,“你们到底是来找我干嘛的?”

“我们想知道有没有一个海军军官模样的人来过你这儿?”

“有——看起来英俊潇洒,皮肤黝黑,一双明亮的蓝眼睛,一头金黄色的头发。”

“对,对!就是这样子的。”

“哦!那可以肯定,他有来过我这儿,我帮他刮了胡子,稍稍修整了一下。”

“修整一下是什么意思?”

“帮他梳了下头,弄得整洁一些:他说他要到城里某个地方,问我一个叫奥克利的眼镜商住在哪儿。我把地址告诉他,他就走了;我在我这店门口站了大约有五分钟,我远远看见他走进市场附近的某个巷子里。”

“这只狗有跟他一起来吗?”

“是有只狗和他一起来,是不是这只我就不清楚了。”

“你知道的就这么多而已?”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陶德先生一面说,一面来来回回地在他粗糙的大手上磨着剃须刀。

这看起来完全是个局;船长看着杰弗里上校,杰弗里上校看着船长,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最终,上校先说道:“如果这狗是在其他地方和主人走丢的,却要带我们来这个地方,那就太不符常理了。我还没听说过这种事。”

“我也没有听说过,”陶德说,“真是不合常理;这事太不合常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断然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我敢说你们会在这附近的看守所找到他。”

他们简短的对话过程中,赫克托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每个人的脸看着,中途还发出两三次奇怪的嚎叫打断他们。

“我要跟你们说一下情况,”理发师说道,“如果这畜生继续待在这里,我发誓我会弄死它。我讨厌狗——憎恨狗;而且,我告诉你们,也就是我刚才说过的,如果你们真的在乎它,就立刻让它从我眼皮底下消失。”

“你说你告诉那个人到哪儿能找到叫奥克利的眼镜商,而我们要找的人正好也有重要的事要找这个人。因为他身上带了值钱的东西,所以,我们要去那边确认他是否已经抵达目的地。”

“就在富乐大街——一家小店,有两个橱窗,很好找。”

那只狗,看到他们马上要走就变得很凶;船长和上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弄到门外,拽着走了一小段距离,但最终它还是把系在脖子上的手帕挣脱了,飞速往回奔跑,然后蹲在斯文尼·陶德的店门口嚎叫,叫声无比凄苦。

船长和上校无计可施,只好留它在那儿,打算从奥克利的店里回来时再来叫它;他们回头看时,发现赫克托已经吸引了一堆人聚集在理发店的门口。真是罕见的一幕:一大群人围着一只狗,而这只狗,看样子似乎极力想向围观者解释点什么。船长和上校走到眼镜商的店门口时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猛然想到桑希尔先生要办的事情需要谨慎处理,绝不可轻率行事。从目前情况看,或许,连奥克利先生本人都不便于透露情况。

“我们不能这么草率。”上校说道。

“那怎么办?我晚上要出海;最迟也得在出海前乘坐自己的船到达利物浦。”

“现在切不可造访奥克利的店铺;等我私底下秘密地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我太担心桑希尔先生了;但是我想我还是必须同意你的提议。如果你有什么消息就写信寄到利物浦的奥克皇家酒店,我肯定能收到信件。也就是说,如果你有找到桑希尔先生,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这事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和桑希尔的交情你是知道的,况且他还帮过我们大忙,有恩于我们,光看在这些的份上,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去打听他的下落;我知道他对捎信这件事很用心,希望能表达得准确稳妥一些。我本该提议马上就到奥克利先生的店里去,怕只怕那位年轻的姑娘无力承受——毕竟她是当事人,而这件事对她太过沉重,可怜的人啊!顾虑到她的感受,我才有所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