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亡羊仍能补牢(第4/6页)

“别碰。”法官平静地说。

“老天啊,为什么不行?”

“天知道,我是指纹证据的坚定信仰者。”

“哼!你一定是被刚才那辆没命赶路的小警车给弄得疑神疑鬼了。”但埃勒里也没再伸手去碰车门把手。“好吧,我们还等什么?让我们——呃——动手挖韦尔林特别为你埋的那把罗曼蒂克钥匙,忙我们自己的事吧,我可累坏了。”

他们绕过车子,缓步走向木屋,却又忽然停住了。

门半开着,悬空晃荡的门板显然是刚刚被人破坏过。门内透出阴森寂静的气息。

两人不解地对看了一眼,瞬间警觉起来。埃勒里无声地溜回杜森伯格车,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支沉重的扳手,又悄悄走回来。他示意法官躲到一旁,一个箭步跃向门边,一脚瑞开门,高举着扳手跨过了门槛。

老绅士紧闭着嘴,也冲了进去。

他发现埃勒里就站在损毁的屋门内侧,看向地板那边,一扇窗户下面。接着埃勒里再次屏住呼吸,高举扳手冲进了卧室。之后再次出现,以同样的方式突袭了厨房。

“一无所获。”他喘着气回来了,扔掉扳手,“怎么说,法官?”

麦克林法官跪在水泥地板上,该处有把椅子翻倒过来,一个女孩缩在椅子里,双手双脚被结实的绳子紧紧捆在椅子上,脸朝上躺在水泥地板上,右侧太阳穴下方有一块干掉的血迹。她失去知觉了。

“哦!”法官平静地说,“咱们有大麻烦了。埃勒里,这就是洛萨·戈弗里,西班牙岬角那位强盗贵族的千金。”

她紧闭的眼睛底下有紫色的阴影,头发蓬松,歪倒在地板上的脸仿佛蒙着黑绸。她看起来耗尽了精力。

“可怜的孩子,”麦克林法官低声说着,“谢天谢地,她的呼吸还算正常。埃勒里,让我们把她从这个残暴之地移走吧。”

两人用埃勒里的袖珍折刀割断绑住她的绳子,合力抬起她软软的身子,移到卧房里,放在床上。埃勒里从厨房弄来凉水,法官给她擦脸时她微微呻吟起来。太阳穴那里的伤口很轻微,只是擦破了点皮罢了。很明显,她本来坐在窗边,因为疲惫而松弛下来,身子突然动了一下使得椅子翻倒,她也因此跌倒,太阳穴擦到坚硬的水泥地上。

“我倒是很欣赏那位强盗贵族生女儿的品位,”埃勒里轻声道,“非常漂亮的小妞,毫无争议。”他热心地检查她毫无知觉的双手,绳子的勒痕很深。

“可怜的孩子。”法官又感叹了一次,帮她擦去太阳穴上的血迹。她颤抖了一下,并再次呻吟出声,跟着眼睑动了动。埃勒里四处转了转,找出个医药箱,拿来一小瓶碘酒。消毒时的刺痛让她喘息出声,同时惊恐地睁开了眼睛。

“别怕别怕,亲爱的,”法官安慰她,“你不用再害怕了,你身边全是朋友。我是麦克林法官——你还记得两年前吗?麦克林法官。放松下来,孩子,你经历了一场不幸。”

“麦克林法官!”她喘着粗气,试图坐起来,却呻吟一声倒了回去,但此刻她湛蓝的眼睛中已不再有惊恐了。“哦,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他们——他们找到戴维了吗?”

“戴维?”

“我舅舅,戴维·库莫尔!他没——别告诉我他已经死……”她用一只手掩着嘴,瞪着眼前的两个人。

“我们完全不清楚情况,亲爱的。”法官温柔地说,拍着她的另一只手,“你看,我们才刚到此地,发现你被绑在起居室的椅子上。先放松下来,戈弗里小姐,我们会马上通知你的父亲和母亲——”

“你们不知道!”她哭了出来,随即忍住,“这里是韦尔林的小屋吗?”

她看向窗外,阳光斜照在地板上。

“是的。”老人回答,有些惊讶。

“现在是早上了!我一整夜都在这里,最可怕的事发生了。”说到这里她咬住下唇,疑惑地瞥了埃勒里一眼,“没事了吗——麦克林法官,他是谁?”

“我的一位非常亲密的忘年挚友。”法官急忙解释,“请容我向你介绍埃勒里·奎因先生,事实上,他是一位非常出名的侦探,如果说有什么棘手的事发生——”

“侦探,”她语带嘲讽地复述了一次,“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她靠回枕头,闭上眼,“但还是让我把整件事讲给你听吧,奎因先生,谁知道呢?”她又发起抖来,过了一会儿,再次睁开湛蓝的双眼,开始讲述与古怪巨汉的经历。

两人眉头紧锁,沉默且困惑地听着。她讲得非常清楚,非常仔细,只略去了巨汉出现之前,她和舅舅在露台的那段对话。她讲完后,两人对望了一眼,埃勒里叹口气,走出了房间。

他再次回到卧房时,这个身材苗条的黝黑女孩两腿垂在床边,正茫然地打理着自己。她已抚平了褶皱的蝉翼纱衣服,正整理着头发。埃勒里前脚才踏进屋,她就急急地站了起来,问:“怎么样,奎因先生?”

“戈弗里小姐,外头找不到任何和你刚刚所说的事相关的东西。”埃勒里低声道,并递给她一根烟。洛萨拒绝了,于是埃勒里自己点了一根,心不在焉地抽着。法官不抽烟。“小艇开走了,没有任何痕迹可供我们追寻你舅舅和那名绑架他的巨汉。只有那辆车可称为线索,现在还停在外头,但我不认为我们能在车上发现太多。”

“也许车子是偷来的,”法官低声说,“但如果能从车子追查到绑架者,那他就绝不会把它丢在这儿。”

“但那个人他那么——那么笨,”洛萨叫着,“他哪可能做得这么天衣无缝。”

“我同意,”埃勒里露出个抱歉的笑容,“他不可能多精明,如果你告诉我们的话没错。实在是桩诡异的事,戈弗里小姐,应该说简直不可思议。”

“巨型怪物……”法官的鼻翼再次翕动,“应该很容易被认出来才是,一边眼睛还戴着眼罩——”

“那可能是伪装的,尽管我看不出……最有意思的应该是他打的那通电话,戈弗里小姐。关于接电话的那个人,你真的一点线索也无法提供给我们吗?”

“哦,我真希望我可以。”她喘着粗气,握紧拳头。

“嗯,我想事情应该很清楚了,”埃勒里在房里踱着步,忽然一个转身,眉头跟着一收。“这个大而笨的家伙是某人雇来绑架那位约翰·马尔科先生的,看来马尔科先生走了运。很可能是因为没照片,只能通过描述的关系。戈弗里小姐,马尔科吃晚餐时通常都穿白衣服吗?”

“是的,哦,没错。”

“而你舅舅实在太倒霉了,照你所说,他的身高体形和马尔科相近,昨天晚上又不幸地穿了白衣服,于是就无辜地成为被害者。对了,戈弗里小姐——请原谅我的冒昧——晚餐后和马尔科先生散步是你们的习惯吗,在你所说的露台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