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开往冥河的船资(第2/4页)

“老天啊!”康斯特布尔太太狼狈地叫道,“你到底是谁?你从哪里弄来那些东西的?那不是他的东西吗?我没——”

“好好听着,”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不必管我是谁,以及我是怎么弄到手的,重要的是,这些东西现在在我手上。你想拿回去,是吧?”

“是的,是的。”康斯特布尔太太小声应道。

“这没问题,付点钱就行了。”

胖妇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埃勒里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出事了。但她终究回话了,声音悲切、心碎且绝望,埃勒里听得心头一抽,忍不住有些同情。

“我没办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敲诈者迟疑了一下,似乎吃了一惊。“什么意思——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如果你当我只是吓唬你,康斯特布尔太太,如果你怀疑我手上没这些影片和信——”

“我知道你有,”胖妇人嗫嚅着,“它们不在这里,一定是被谁拿走了——”

“你最好相信!我的确有。你是怕付了钱之后我依旧不把这些东西还给你吗?听着,康斯特布尔太太——”

不寻常的勒索者!埃勒里笑着想,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勒索者屈尊解释。难不成是一次虚假勒索?

“他已经从我这里拿走好几千块了,”康斯特布尔太太声音嘶哑地说,“好几千块,我所有的钱。每次他都答应我……但都没给我,没给我!他骗了我,他是个大骗子——是个……”

“可我不是。”闷闷的声音显得很急切,“做这种事我可是有格调的,拿走我该拿的,就再也不会烦你了。我了解你的感受,我可以向你保证,收到钱我就把东西还给你。你只要照我所说的方式给我五千块,我立刻就把这堆东西寄给你。立刻,下一班邮件。”

“五千块!”康斯特布尔太太不哭反笑——那怪诞的笑声令埃勒里当场全身发凉,“只要五千块?可我连五千个一分的硬币都没有。他把我榨干了,该死的。我没钱了,你听到没有?一分钱也没有了!”

“哦,这就是你的答复,对吗?”勒索者的声音像是从鼻孔里喷出来,“跟我哭穷!他拿走了一大笔钱,但你是个富婆啊,康斯特布尔太太,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榨干。我再说一遍!我要五千块,你最好乖乖给我,否则——”

“求求你。”埃勒里听见女人悲痛地哭起来了。

“——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莫及!你丈夫那边怎么样?两年前他刚大赚了一笔,你不能从他那里弄到些钱吗?”

“不!”她突然叫起来,“不!我绝不能找他要钱!”她声音都岔了,“求求你,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结婚这么久了,我——我真的是个老女人了。我的小孩已经成年了,很乖的孩子。他——我丈夫要是知道这件事他会死掉的。他的身体很不好,他一直很信任我,我们的家庭生活幸福美满。我宁可——宁可死掉也不想让他知道!”

“康斯特布尔太太,”勒索者的声音明显有些沮丧,“你还没搞清楚你所面临的状况。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告诉你!强硬拒绝是没用的。如果我去跟你丈夫联络,照样能得到钱!”

“你找不到他的,你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康斯特布尔太太哑着嗓子说。

“那我去找你的小孩!”

“这样也没用,他们也没什么钱,每一个人的手头都很紧。”

“好吧,你这该死的女人!”即便声音含糊,埃勒里仍能听出此人真的生气了,“可别说我没警告过你,我会给你个教训的。你以为我这么好糊弄吗?照片、影片,外加那份声明和那些信,我会立刻交到莫利探长手上——”

“不,求求你,求求你!”康斯特布尔太太哭叫起来,“别!我真的没办法,我没钱——”

“那就想办法弄到钱!”

“我弄不到,真的。”女人啜泣着,“我没人可求助,我——哦,你还不明白吗?你不能去跟其他人要吗?我已经为我犯下的错付出代价了——哦,补偿了一千次——我的眼泪,我的血,还有我全部的钱。你怎么能这么冷酷,这么——这么……”

勒索者的嗓门也提高了。“等莫利探长拿到这些东西,并全部交给报社,你可能就会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乖乖拿出五千块!你这该死的、又肥又蠢的母牛!”接着是挂上电话的咔嚓声。

埃勒里立刻将手伸向总机,在他火速切断电话并拨给电话局的那一瞬间,还能清楚地听到康斯特布尔太太绝望的啜泣声。

“电话局吗?马上追踪那通电话,刚挂断的。我是警察——在戈弗里豪宅。快!”

然后他等着,啃着指甲。“又肥又蠢的母牛”,还有“其他事”,那人明显很了解马尔科的风流韵事,并深知那些照片和文件有什么意义和用处。显然不是意外落入这人手中的,而是此人本来就涉事极深。埃勒里非常确定。过往的探案经验让他知道如何将怀疑具体化,如此一来,时机来临时,才有机会验证他的判断是对是错。同时,只要他能加快进度……

“抱歉,先生,”电话局回话了,“那通电话我们追踪不到,非常抱歉。”接着是一声轻脆的咔嚓声。

埃勒里坐回去,眉头紧皱,点燃一根烟。他安静地坐了半晌,然后打了通电话到普恩塞特的莫利探长办公室,偏偏莫利的手下告诉他探长出去了,埃勒里交代他莫利一回来就让他回电。放下话筒他便离开了。

走到门厅时,一个想法猛然袭上他的心头,于是他把香烟往盛着沙的铸铁烟灰缸里一丢,转身上楼来到康斯特布尔太太房门口。他不知羞耻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先是抽抽搭搭的声音,接着转为低声哭泣。

他敲了敲门,哭泣应声停止,接着传来康斯特布尔太太奇怪的嗓音:“谁?”

“我可以跟你聊一下吗,康斯特布尔太太?”埃勒里以最友善的声音说。

没回应。不久后才传来答话:“你是奎因先生吗?”

“是的,没错。”

“不,”她的声音还是很不自然,“不,我不想跟你讲话,奎因先生。我——我不太舒服,请你离开吧,或许,改个时间。”

“但我想告诉你——”

“拜托了,奎因先生,我真的很不舒服。”

埃勒里对着门干瞪眼,耸了耸肩说:“好吧,没关系,抱歉打扰你了。”说完只好走开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条泳裤,穿上帆布鞋,披了条毯子,然后下到海滩。冲看守出入口的警察颌首示意时,他想,在这个该死的案子了结之前,至少得在大西洋里畅游一次。他很确定今天没必要再守在电话总机旁了,今天不会再有其他收获了……但别人那边可能有,一会儿听听莫利探长那边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