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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频繁地面对过一个显然摧毁整个案件、令人心灰意懒的真相。他的反应是,他要以专业的调查来回应。他拿出这个紊乱而细微的论据,平静地、不动感情地凝视着它,没有可怜的卡拉丁所表现出混乱的沮丧。

“克罗兰。”他又读了一遍。克罗兰是剑桥郡的某处,还是在诺福克的某处?抑或是在这个平原的边界某处。

小不点端着晚餐走了进来。她把碗状的浅盘垫在他能舒服地就餐的地方,不过他没觉察到她。

“从那里你能轻松地够到布丁吗?”她问道。由于他没有回答,于是她又问道:“格兰特先生,你是否能够到布丁,要是我把它放在边缘的话?”

“伊利!”他朝她吼道。

“什么?”

“伊利。”他对着天花板柔声说道。

“格兰特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这才注意到小不点那张精心敷过粉并且担忧的小脸,因为它已闯到了他和熟悉的裂纹之间。

“我很好,没事。这一生从未如此好过。请稍等一会儿,乖女孩,替我送一张电报下去。把我的信笺拿过来,糟糕的米饭布丁碍事,我够不到。”

她给了他信笺和铅笔。他在电报回函上写道:

你能为我在法国大约同样的日期找到相同的谣言吗?

格兰特

在那之后,他津津有味地用了晚餐,然后安静下来,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当他飘浮在美妙的、通往无意识的中途阶段时,意识到有人正俯身查看他。他睁开眼睛看看可能是谁,结果他的目光直视到亚马孙那双焦虑、渴望的深褐色眼眸。在柔和的灯光下,她的眼睛看起来比以前更大、更像牛的眼睛。她手持一个黄色的信封。

“我不是很清楚该如何是好,”她说,“我不想打扰你,然而我不知道它重不重要。一封电报,呃。无法预料。要是今晚不拿给你,就意味着要整整拖延十二小时。英厄姆护士已经下班了,因此直到十点,布里格斯护士开始上班才有人。我希望没有吵醒你,不过你不是真的睡着了,对吧?”

格兰特使她确信她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她这才长叹了一口气,几乎吹倒了理查的画像。当他读电报时她站在一边,带着一副电报包含噩耗、准备帮助他的神情。对亚马孙来说,所有电报传递的都是噩耗。

电报是卡拉丁发的。

电文写道:

您的意思是

您需要重复

需要另一个重复

另一个指控?

布伦特

格兰特拿起回报费用已付的表格写道:“没错,法国较好。”

他接着对亚马孙说:“我想你可以把灯关了。我打算一觉睡到明早七点。”

他想着多久才能再次见到卡拉丁,想着第二个谣言所需的实例的概率有多低,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可根本没过多久,卡拉丁就再次出现了,而且出现时,看起来根本不是想自杀的神情。

事实上,他似乎以某种古怪的方式变得魁梧了。他的大衣里似乎少了附加物,多了件外套。他对着格兰特微笑。

“格兰特先生,您是个奇迹。在苏格兰场,像您这种人多吗?抑或是您被定为特殊等级?”

格兰特几乎不信地注视着他:“不要告诉我,你找到了法国的例子!”

“难道不是您叫我找的吗?”

“没错,可我简直不敢奢望。找到的概率太小了。在法国,谣言采取了什么形式?编年史?信件?”

“不,是更令人惊讶的东西。更令人沮丧的东西,实际上,看来好像法国首席法官在图尔的议会演讲中谈到过这个传闻。他甚至对此滔滔不绝,而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在他的雄辩中获得一点点安慰。”

“为什么?”

“好吧,在我看来,那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参议员,为一个不受故土乡亲喜欢的人物轻率地辩解。更像是权术而不像是声明,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应在苏格兰场工作,布伦特。首席法官说了什么?”

“呃,它是用法语写的,而我不擅长法语,因此也许你最好自己看一看。”

他递过来一张他稚嫩笔迹的纸,格兰特念道:“请为爱德华国王去世后所发生在他国度的事件祈祷,求主凝视着:那已长大且勇敢的孩子们,被无辜地屠杀;还有那王冠,在民意驱使下落入凶手的手中。”

“这个国度,”格兰特说,“接下来,他滔滔不绝地反对英国。他甚至表明,男孩们被‘屠杀’是英国人民的意愿。我们被说成是野蛮的种族。”

“没错,我的意思就是如此。这是一个议员做出的答辩。事实上,就在同一年,法国摄政王曾派使臣觐见理查——大约在六个月后,因此他们可能已发现谣言并非真的。理查还给来访者发放了安全通行证。要是法国人仍然用粗话骂他是个不可接触的杀人魔,理查就不会那么做。”

“是这样。你能给我这两次控诉的日期吗?”

“当然可以。在这里,1483年夏末,克罗兰的修道士记述了这一事件。说有传言男孩被处死了,不过没人知道处死的方式。而在法国议会上,对理查恶意责难的日期是1484年1月。”

“完美。”格兰特说。

“你怎么会想到要找另一个谣言的例子?”

“作为印证。你知道克罗兰的位置吗?”

“知道,在芬区域。”

“在芬区域,毗邻伊利。而莫顿逃脱白金汉的指控后正躲在此处。”

“莫顿!是的,当然。”

“如果莫顿是谣言的传播者,那么当他潜逃到欧洲大陆后,谣言必会在那里再一次蔓延。1483年秋,莫顿从英国逃往法国。1484年1月,谣言立即出现。附带提一下,克罗兰是个非常闭塞的地方。对一个逃亡的主教来说,在他安排好出国的船只前,这里是理想的藏身之地。”

“莫顿!”卡拉定又念了一声,他一遍遍地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在这个事件中,哪里有阴谋诡计,哪里就有莫顿。”

“如此看来你也注意到了。”

“在理查加冕前,他就是加害理查的主谋。理查一加冕,他就支持针对理查的叛乱。他去欧洲大陆时留下的痕迹就像蜗牛的脚印,沾满了颠覆活动的痕迹。”

“这——个,蜗牛的角色仅仅是推理,在法庭上站不住脚。一旦他渡过英吉利海峡,他的颠覆活动就毫无疑问了。他全天一门心思地从事颠覆工作。他和他的同伙克里斯托弗·厄斯威克为了亨利的利益拼命地工作。寄诽谤信件,对前往英国的信使进行登记,煽动对理查的敌意。”

“是这样吗?我不如您博闻强识,不了解什么在法庭上站得住脚,什么站不住脚,不过在我看来,蜗牛的痕迹是非常正当的推理——如果您同意。我认为莫顿不会一直等到身在海外才开始搞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