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65(二合一)

柴家的下人惊慌失措地扑上来, 唯有夏朝生和穆如归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穆如归看了夏朝生一眼。

夏朝生胸有成竹地摇头。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柴姝从绣楼上跑了下来,看也不看自己被掐人中的兄长, 直直地向夏朝生扑来。

只见昏迷的柴文轩瞬间睁开双眼, 一把拉住了妹妹:“阿姝,你做什么?”

昏黄的灯火里,红衣的女子双颊绯红, 眼波流转,望着夏朝生,娇滴滴地叫了声:“小侯爷。”

柴文轩看着神情晦暗不明的穆如归, 急得跳脚:“是王妃,是王妃!”

柴姝这才不情不愿地改口:“王妃。”

柴文轩见周围人越围越多, 逼不得已, 将夏朝生和穆如归请到了绣楼内。

“我这个妹妹……被家父宠得无法无天,还请王爷和王妃恕罪。”柴文轩边走,边满头大汗地请罪。

夏朝生揣着手, 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那你背后说我坏话的罪呢?”

柴文轩一噎, 眼皮上翻,又想故技重施。

“你再晕,我就把你当初在太学干得糗事全写下来, 张贴在上京城门口。”他语速极快地威胁,“你知道我干得出来。”

柴文轩:“……”

柴文轩无语地看了夏朝生一眼, 神情中的拘束渐渐散去,转变为了怀恋:“多年不见, 小侯爷……当真是变了。”

“自然是变了。”他张开双手,咳嗽着说,“我……咳咳, 我现在可不会逼着你和我比骑射了。”

“你……”柴文轩没好气地瞪着夏朝生,想要像年幼时那般,拍一拍他的肩膀,胳膊抬了起来,又顾忌着他的身体,迟迟未能落下。

夏朝生垂下眼帘,故意问:“怎么,想报仇?我可告诉你,小时候我打你的次数,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你若打回来,明天就可以去给我打口棺材,直接送我出殡了。”

他顿了顿,补充:“我要金丝楠木的,最好是双层,里头塞满银票。”

柴文轩身上最后那点拘束,终于在夏朝生的调侃里消散殆尽。

柴文轩:“我呸,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咱们都要长命百岁!”

夏朝生笑眯眯地点头,轻声说:“好啊。”他也想和穆如归长命百岁。

“其实,让你们进绣楼,还有别的事。”柴文轩抱怨完,轻咳着转移话题,神情微肃,拉住了柴姝的手,“家父在此等候许久了。”

夏朝生闻言,并不意外。

在他走进绣楼,发现楼内寂静无声,且绣楼内并无半点喜庆色彩时,就知道,柴姝的“抛绣球”,只是将他引来的幌子。

怕是连那个在他耳边说了无数闲言碎语的“路人”,也是柴家安排的。

柴文轩停下脚步,对夏朝生深深地行了一礼:“事态紧急,出此下策,请王爷和王妃恕罪。”

夏朝生无奈地托起他的手臂:“我倒是无妨,你妹妹怎么办?”

“……女儿家的清誉,可不是说毁就毁的。”

“所以才说事态紧急,不得不出此下策。”柴文轩苦笑着摇头,“还请借一步说话。”

柴文轩将夏朝生和穆如归引入了内室。

御史大夫柴一鸿早早等候在此,见了他们,又拉着一双儿女再次行礼。

夏朝生想要搀扶,见穆如归神情淡漠,便没有动。

柴一鸿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吩咐下人将内室的门关上,继而掏出帕子,擦去了额角的汗:“王爷,老臣……老臣今日斗胆将王爷请来绣楼,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啊!”

穆如归坐于上座,端着茶盏,只看不喝,浑身散发着冷意。

柴一鸿更紧张了,捏着帕子,冷汗如瀑:“花灯会上各处都是五皇子的眼线,老臣若是正大光明地请王爷与王妃去府中一叙,怕是明日上朝,就会被狠狠地参一本。”

柴文轩也在旁边附和:“王爷,五皇子结党营私,势力日渐强盛,比之昔日的太子,有过之无不及啊!”

穆如归的目光却还落在茶盏中沉沉浮浮的茶叶上。

大梁的九王爷皮相是一等一的好,身上的沉淀着却是杀伐果断的戾气。

穆如归坐在那里,宛若带血的□□,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柴家父子很快撑不住,求助似的将目光放在夏朝生身上。

夏朝生正捏着桌上的甜糕吃得不亦乐乎,察觉到柴文轩的目光,对他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柴文轩:“……”

柴文轩知道小侯爷这是记着刚才自己背后说他坏话的仇呢。

既然夏朝生这里行不通,柴一鸿只能长叹一声,撩起衣摆,跪在了地上:“老臣庸碌一生,不愿卷进立储之争,本欲置身事外,可老臣……老臣前日发现了一件事,心中大骇,辗转反侧数日,都拿不定主意……”

——啪。

穆如归将手中的茶盏丢在了桌上,冷声道:“废话就不用说了。”

柴一鸿浑身一震。

“你既将本王引至此处,心中必定已经有了决断。”穆如归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拂去夏朝生唇角的糖渣,“说吧。”

“什么都瞒不过王爷。”柴一鸿认命了,舔了舔干涩的唇,嗓音干涩道,“前些时日,前太子殿下被废,老臣奉旨处理遣宫事宜,于东宫之中,寻到语焉不详的书简两卷。”

“……其中记载的,是当今五皇子殿下的身世。”

穆如归的眉不易察觉地一挑。

柴一鸿继续道:“宫中皇子公主出生,向来都有玉碟记载,老臣起先并未在意,但是后来在整理案宗时,才发现,这卷书简中,竟然说,五皇子的生母……殿下的生母……”

柴一鸿忽而发起抖来,再次拿出帕子,擦去额角上源源不断滚落的汗水。

夏朝生也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擦了擦嘴,狐疑地望着柴一鸿。

只听柴一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继而压低嗓音,慌乱道:“殿下的生母,是狄女!”

“什么?”夏朝生惊呼出声,腾地站起来,快步走到柴一鸿面前,“柴大人,话可不能乱说啊。”

柴一鸿连忙将书简从袖笼中取出:“老臣也知此事过于蹊跷,就算看见了书简,也不敢声张。老臣还暗中打听了一番,果然打听到,五皇子的生母身边,曾有过好几个狄人侍女。”

“上京城中有狄人血脉的人,比比皆是。”夏朝生兀自摇头,“单凭两卷书简和几个侍女的身份,柴大人可万万不能断言,五皇子身上流着狄人的血。”

梁人与狄人几十年来,纷争不断,寻常百姓若是与狄人联姻也就罢了,若是当朝即将掌权的皇子身上流着狄人的血……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王妃,我岂是胡言乱语之辈?”柴一鸿焦急道,“可是细想陛下近些年来对五皇子殿下的态度,您难道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