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4页)

丽蒙娜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冲阿扎赖亚微笑着,就像一个小孩子调皮捣蛋之后得到了宽恕。她走进厨房,用火柴试了试蛋糕,看看有没有做好。还没有做好。当她从他身边走过时,阿扎赖亚闻到了一股柠檬香波和苦杏仁肥皂的气味。她把一只手放在他额头上,作为回应,他摸了一下她的肩膀。

“丽蒙娜,你坐下。”

“我要坐在你的身边,这样你就可以给我讲些象棋知识了。要不我还回到刚才坐着的地方去?”

“就坐在我身边吧。”

“你真好。”

“为什么好?”

“你给它拿了些莴苣。”

“我,给谁?什么莴苣?”

“给乌龟。另外,你还修好了水龙头。”

“那是因为滴水的声音让我心烦。我在里面放了一个新垫片。”

“我给你拿些茶来,蛋糕一会儿就好。我也想喝茶。不过我们不喝热茶。喝凉的。”

“对了,我碰巧跟埃特纳和他的那些志愿者们一起喝了点儿东西。你知道吗,他又有了一个新的女朋友。你知道的,那个布丽吉特已经走了。现在那个叫迪亚娜。不过,斯梅达还在那儿。”

“这不是真的。”丽蒙娜谨慎地说。

“什么不是真的?”

“你所说的‘碰巧’。你曾告诉我任何事都不是偶然的。你说斯宾诺莎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你还给我们讲过你的老师耶霍沙夫特。我相信你的话,但是约拿单总是不乐意听。”

阿扎赖亚从棋盘上拿掉一个白色的车,放上一个卒,然后摇了摇头。“你什么事都记得,不是吗?你从不会忘记一件事。”

他们陷入了沉默。小提琴协奏曲音乐渐弱,最后结束了。蛋糕烤好了。丽蒙娜把蛋糕切成片,端上来,然后又给他们俩倒了凉茶。“我昨天晚上梦到了约尼,”她说,“他坐在军营里弹着你的吉他。在那个梦里,你可以看得出他很喜欢弹吉他,那儿的其他士兵也都很喜欢。你也在那儿,而且正在给他织毛衣。”

虽然天气早已不再寒冷,丽蒙娜也不再把手缩到袖子里去,但她仍用双手抱着那杯凉茶,好像想要暖和一下似的。

地板非常干净,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阿扎赖亚心不在焉地把目光移向房子另一端的书架。一张带镜框的灰色快照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丽蒙娜和约尼度蜜月时在乌迪恩沙漠里拍的。他俩的身前有一个压扁了的汽油罐,身后是一辆吉普车的阴影。这张相片真奇怪啊,阿扎赖亚心想,不过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相片里还有其他的人,因为里面居然有一条毛茸茸的腿,而且还穿着短裤和伞兵靴。

“他有一二十个孩子,家里也很贫穷。他在教堂里弹风琴,挣的钱也不多。巴赫太太要照顾她的孩子,所以没有时间陪他。当然,他得帮她洗衣服、做饭,还不得不借钱去买煤,因为德国一年四季总是像冬天一样。他生活得非常艰难,但有时他也会自己找些乐趣。”

“从小到大,我始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丽蒙娜问他是否要打开收音机,听听十一点的新闻。

“算了吧,”阿扎赖亚说,“他们总是说个不停,却意识不到我们正处在战争的边缘。所有那些迹象都表明了这一点:俄罗斯人在捣鬼;各国都在搞军备竞赛;他们认为艾希科尔软弱、胆怯,认为我们已厌倦了战争。”

“他为人很好。”丽蒙娜说。

“艾希科尔?是的,他人很好,可是,即使是像我这样的人都比他更能看清楚形势。只不过我不打算说什么而已。我说的话总让他们发笑。”

“别着急,”丽蒙娜说,“别着急,扎罗。时间会过去的,你会变得更加成熟,他们会听你的话的。别难过。”

“谁难过了?”阿扎赖亚问,“我并不难过,只是有点儿累了。明天四点还得起床。我们睡觉吧。”

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着夜曲。他们躺在床上,借着收音机的微光,他温柔地吻着她。海法的医生说她的妊娠不正常,建议她停止过性生活。她用唾液沾湿了手心,然后用双手抚摸着阿扎赖亚的阴茎。他的精液几乎立刻就喷射到了她的手指上。他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发出了一声尖叫。他一平静下来,就吻了吻她的眼角。

等她从浴室出来时,他早已像个孩子似的睡着了。她关掉收音机,躺在他的身边,感觉异常清醒。大地静悄悄的,而她也像大地一样静静地倾听着埃弗莱特在黑夜中发出的呼吸声。很快,埃弗莱特睡着了,她也睡着了。

后来,将近午夜的时候,斯鲁利克夜巡回来路过这里。他关掉了草坪上的洒水器,阿扎赖亚忘记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