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赢要赢得光彩

打那以后,特维的生活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节奏。像特维这类地方呢,一般没什么消遣,也没什么大盼头。的确,我唯一能想到的大事件就是村子里每年一度的校运动会。于是乎,我每天过得优哉游哉,在庭院里散散步啦、打打网球啦,还有就是尽一切人事想办法躲着炳哥。

要是想快快乐乐地过日子,这最后一件事断断不能少。这个苦命鬼因为辛西娅的事大受打击,老是拦住你的去路,倾吐满腹衷肠。更有甚者,这天早上他居然趁我不紧不慢地吃早餐的当儿闯了进来。这下我决定先发制人。晚饭后听他叽叽歪歪呢,我总是无所谓的,甚至午饭后我也就忍了,但是早饭却绝对不行。虽然伍斯特是和蔼可亲的代名词,但咱们也是有底线的。

“听着,老朋友。”我说,“我知道你心碎神伤什么的,日后有机会我也很乐意听你细细道来,不过——”

“我不是来谈这个的。”

“不是?好样的!”

“从前种种,”炳哥说,“都如昨日死。咱们以后再也别提了。”

“好嘞!”

“我灵魂深处伤痕累累,但一个字也不要说。”

“不说。”

“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一定的!”

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理智。

“今天早上来找你,伯弟。”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是要问问你,要不要再碰碰手气。”

要说咱们伍斯特最不缺什么,那就是体育精神啦。我把没吃完的香肠一口塞进嘴里,直起身子竖起耳朵。

“继续。”我说,“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老兄。”

炳哥把那张纸往床上一放。

“下星期一——”他说,“不知你知不知道,村里要举办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为此威克哈默斯利勋爵会借出公馆的庭院。届时会有各种游戏、魔术表演、掷椰子,帐篷里还备有茶点。再有就是比赛啦。”

“知道,辛西娅都跟我说了。”

炳哥脸上一阵抽搐。

“你别提那个名字成吗?我又不是石头做的。”

“对不住!”

“嗯,刚才说到,狂欢节定在下星期一。问题就是,咱们上不上?”

“什么叫‘上不上’?”

“我是指比赛。施特格斯组织讲道让步赛小赚了一笔,所以决定就这些比赛再搞一次。赌客可以按各自的喜好选择预先下注还是起跑投注。我觉着咱们应该琢磨琢磨。”炳哥说。

我按响铃。

“我得咨询一下吉夫斯。没有他的建议,我什么冒险活动都不碰。吉夫斯,”他翩然而至,“帮把手。”

“少爷?”

“原地待命,我们要听听你的意见。”

“遵命,少爷。”

“从头道来吧,炳哥。”

炳哥开始从头道来。

“怎么样,吉夫斯?”我问,“咱们要不要下手?”

吉夫斯沉思了一阵。

“我倾向于支持这个想法,少爷。”

足矣。“好。”我说,“那咱们就成立辛迪加,一举灭了庄家。我出钱,你出计,炳哥——你出什么,炳哥?”

“先把我捎着,钱我过后再算。”炳哥说,“我想我有办法帮咱们在‘母亲组套麻袋赛跑’中捞一笔。”

“那好。你就是‘内线’啦。都有哪些项目?”

炳哥拿起那张纸开始研究。

“第一场好像是14岁以下少女组五十码短跑。”

“有什么想法吗,吉夫斯?”

“没有,少爷,我对此一无所知。”

“接着呢?”

“男女混合动物土豆赛跑,全部年龄组。”

听着新鲜。以前各种大型比赛中都没听过啊。

“是什么?”

“挺有新意的。”炳哥说,“参赛者两人一组,每组分配一种动物的叫声和一只土豆。举个例子吧,就说你和吉夫斯一组。吉夫斯站在某个固定地点拿着土豆。你蒙着眼睛学猫叫,同时吉夫斯也学猫叫,你就顺着声音往吉夫斯那边跑。其他的参赛者就学牛叫猪叫狗叫什么的,各自找他们拿土豆的伙伴,对方也要学牛叫猪叫狗叫什么的——”

我赶紧打断这可怜虫。

“要是喜欢动物那还挺好玩的。”我说,“但总体来说——”

“所言极是,少爷。”吉夫斯说,“还是不碰为妙。”

“太没谱了,啊?”

“正是,少爷,表现难以预测。”

“那继续,炳哥。然后是什么?”

“母亲组套麻袋赛跑。”

“啊,这还差不多。你刚才说有情报。”

“烟草店老板娘佩恩沃西太太是个中好手。”炳哥信心满满地说,“昨天我到她家店里买烟,她说自己在伍斯特郡的游乐会上拿过三次冠军。她不久前刚搬来,所以谁也不知道。她答应我保持低调,我觉着咱们能下个好价钱。”

“那就押十镑,赌她前三吧,吉夫斯?”

“我赞成,少爷。”

“少女组勺子运鸡蛋自由赛。”炳哥接着念。

“这个怎么样?”

“我想未必值得投资,少爷。”吉夫斯说,“都说去年的冠军萨拉·米尔斯稳赢,她定然是大热门。”

“很厉害,是吗?”

“村里人说她舀蛋的手法十分精彩,少爷。”

“那还有一个障碍赛。”炳哥说,“我看挺悬,好比押中全国越野障碍赛马似的。父亲组剪帽子竞赛——又是个投机项目。然后就剩一个唱诗班一百码让步赛,奖品是白镴杯,由牧师颁发,参赛条件,主显节第二个星期日前没变声的男孩均可。去年威利·钱伯斯轻松获胜,让了15码。不过估计按今年的让步条件他就没戏了。我不知道还能推荐谁。”

“我似乎有一个建议,少爷。”

我饶有兴趣地望着吉夫斯。他差一点就称得上小激动,这种情形我以前可从来没见过。

“你有什么秘密消息?”

“的确,少爷。”

“王牌?”

“少爷形容得恰到好处。我可以自信断言,唱诗班让步赛的冠军或许就和咱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哈罗德,公馆的小听差。”

“小听差?你是说那个跑来跑去打杂的小胖子?嘿,该死,吉夫斯,说到看人呢,我比谁都佩服你的本事,不过哈罗德要是能讨得裁判的青睐,那我可见鬼了。就他那个皮球身材,再说我每次看见他,他总是倚在那儿打瞌睡。”

“他有30码的让步优势,可能会胜过零让步的选手。这孩子健步如飞。”

“你怎么知道?”

吉夫斯一声轻咳,浮现出恍然若梦的神情。

“少爷,最初意识到他有这份本领时,我同样大吃一惊。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上午,我想捉住他教训一记耳光——”

“老天,吉夫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