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4/4页)

突然,对方停止射击,只有邦和我还在冲着黑暗的树林不停开枪。这时我才注意到,骨瘦如柴的前铁路运输军官没再与我们一道还击。打光了子弹,我朝他那边望去,借着月光,见他耷拉着头,枪无声地横在面前。邦还在不断开枪。他打完最后一颗子弹,不得不停止射击。河对岸,双方早已停止交火。几个男人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大呼小叫。我们这边,有人从黑黢黢的树林深处用我们的语言喊话:“投降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喊话的男人一口越南北部口音。

河岸静寂,只有河水沉吟嘶语。没了哭爹喊娘的惨叫,中棕色中尉也死了。我转向邦,他望着我。月光里,我看得清他的眼白。他的眼白,因为泪水,闪着亮光。“要不是为了你,你这个蠢货杂种,”邦说道,“我愿战死在这里。”他哭了。自我认识他以来,这还是我第三次见他哭。妻儿的死如天塌地陷,他悲愤交加,哭了;与拉娜说起往事时,他愧疚痛苦,哭了;这次,因为战败,他哭了,但很平静。我们这次行动终了,邦还活着,因此,我的谋划,说不上聪明甚至还疏忽大意,但不管怎样,达到了目的。我成功救了邦。不过,后来,事实表明,我只是帮他免于一死罢了。


(1) 原文为I,too,had a hole in my head。一语双关,既呼应酒仙少校头上的“洞”,又有“昏昏沉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