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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织

圆圆的字体向右倾斜着,下面还画了一头小猪。四周则写满了各种笔迹的留言:“好吃。真织,新娘美妆一定要棒棒的噢!”“喂,吃了没发胖嘛!”“脆脆的,真好吃,谢谢真织。”荣利子下意识地露出微笑,伸出手想触摸一下,手指沾上了蓝色的水性油墨,很快在手上散开了。从来没体会到,公司内竟然如此温馨啊,轻松随意的情感交流令荣利子感到眩晕。

川越?就是说去过杉下的父母家了。听杉下说婚礼往后延期了,但如此看来两人的关系仍非常和谐,幸好自己没有将那男人说的话当真。一边说什么和真织之间缺少感情,另一边却在外面拈花惹草,哪边都不肯耽误,这种精于为自己打算的秉性与真织堪称半斤八两。

猛然间,有人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住。不用回头,荣利子也能猜出是谁。

“别这样,快松手!”

荣利子拼命挣扎,想挣脱开杉下的手,但是杉下误会了,还以为她不好意思呢。

“你和真织处得挺好的是吧?看看看,都一块儿上父母家了……哎呀,有人来了,快点儿松手呀!”

荣利子扭动着身子,试图将他的视线引向白板,谁料杉下的手更加用劲儿了。荣利子想喊,可又担心如果有人听见跑过来看见了反而尴尬。

荣利子以前的腰肢,杉下用胳膊可以轻松绕一圈,可是现在只能勉强钩住而已。“没关系的,我不在乎,即使你现在发胖了,但还是在允许的范围之内,你不要有自卑感呀。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许我还是喜欢你啊,今天早上一看到你,视线就没离开过。”

荣利子转过头,近距离地盯着杉下,远远看着还是平常给人的印象,浑身上下整洁利落,可是离近了看却发现,原来杉下皮肤粗糙,嘴巴散发着一股臭味,荣利子使劲儿皱起了眉头,准确无误地表明自己的厌恶。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儿吃饭哪。虽然你没有女性闺密,遭到同性的嫌弃,可我还是真的有点儿喜欢你呢。你这个人呢,其实自尊心很强,可偏偏喜欢小心翼翼地去迎合别人,结果又被别人拒绝,可我就是喜欢你,我觉得你可爱得不得了,和你在一起,就会感到心境平稳了下来。”

杉下用的力气很大,荣利子不再试图挣脱,因为她知道,曾经赤裸相拥的两个人,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在浪费时间。她冷冷地寻思着,过去接近自己,最后又离自己而去的那些男人,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而喜欢上自己的吧,不然的话,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内心自闭的女人呢?看到自己融不进同性的圈子、心绪不宁、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激发起他们的优越感和保护欲,在接纳自己的同时,又可以心安理得地咒骂那个他们同样难以闯入的领地了。

“我现在只想从那个自私任性的家伙身边逃走。我付出了这么多努力,现在精神和体力都已经到了极点,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掉的。自从决定将婚礼延期之后,她整个人都变了,经不住她母亲一个劲儿地催促,只好先和她登记了再说,结果证明我错了,真织那家伙越来越……”

杉下声音颤抖着,渐渐转成低低的呜咽。

哼,不光是真织,你自己也早就疯了。都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你仍然毫无察觉,也没有想过好好找找原因,那个女人当然越发肆无忌惮啦。

“你也知道,真织那家伙素质低,被一帮年轻女员工围着就感到心满意足了,成天只知道把闺密放在第一位,好像中了什么邪似的。最近这一个星期,一天都没做过饭,完全把我丢在一边,每天晚上和几个闺密聚在一块儿,讨论伴娘什么的,简直是脑子坏掉了!她这个人看上去好像自信满满的,其实特别害怕拿自己去和别人比较。”

“这倒看不出……”

“你仔细想一想,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人又算不上漂亮,学历的话,高中毕没毕业都是问题呢,成长在一个单亲家庭,脑子又笨,岁数也一点点大了,所以她才要那样,让一群年轻女员工围着她,哄着她,好让她相信自己不会老,仍是个年轻女孩……所以说,什么女子会女子会的,纯粹是一群傻瓜在瞎胡闹!其实她并不讨人喜欢……”

“是吗……我倒觉得真织看上去真的很讨大家喜欢呢。”

这句话是真心话。视线可及的白板上还留有真织写的一段话,不管是不是在一副可爱的外表下掩藏着凶狠暴躁的本性,但她懂得和职场的同僚分享特色零食,并且写下了一段有趣的留言,这种第六感是很难能可贵的呀。自己前往箱根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同一职场的同僚呢?有没有想到买些当地的特产带回来,放在茶水间里给大家呢?以前经常出差,如果真想这么做的话,机会多的是,但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不对,女人是不可能真正喜欢上另一个女人,并且当成知己的。你毕竟是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女,真好!你是天然去雕饰啊,这点正是我喜欢的。”

充满爱意的话语钻入耳朵,荣利子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杉下终于从荣利子腰际抽回手,又轻轻搭到她的肩膀上:“因为她素质低,所以别的女人和她在一起也能够安心,而她居然以为仅仅靠午饭和下午茶结成的脆弱关系能够牢不可破,真是的。女人是种残酷的动物,阴险狡诈得叫人害怕。真织也真可怜,她只是个被那些人利用的小丑,用过就一丢了事……”

杉下的话音戛然而止。

荣利子忽然嗅到一股类似铁锈的气味。与此同时,一条发带那么粗细的红色袋子从胸前垂下,是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杉下的右手上掉下来的。杉下的手背白白净净,不像男人的手,他掉下来的是一袋山芋条。看着眼前的东西,荣利子一时不敢相信,笑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真织已经站到两人的身后,此时她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夺下山芋条。杉下猝不及防,叫了一声,声音都走了调,扭动着腰蹲在地上。只见鲜血从他捂着腰部的左手指缝间溢了出来,并滴到了地上洇开了。

“不得了……得赶快去医务室!”

嘴上这样说,但荣利子终于自由了的身体全然没有一点儿行动的意思,没有得到许可,她绝对不想去触碰男人的身体。

“没事的。”

真织沉着冷静地说,抬起穿着室内拖鞋的脚在杉下的腰部轻轻踢了几下,给人的感觉是,三人之中,她才是最强者,她才最适合生存于这个社会。

许久没见真织,如今的她身材略显臃肿,像是怀孕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强壮。说不定杉下会死,自己和真织将遗体处理掉之后,两人分头潜逃,这样的生活看起来也不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