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集

抵押出去的心

死亡要求双重的视野。一个更进一步的区域,

关于分担的朦胧决断。因为死亡能够言说

爱人的情绪,抵押出去的心。

瞧着灰雨当中,果园里的花朵绽放

那冷冷的玫瑰色天空,带来孪生的惊喜。

忍受每次的召唤,一次,再一次;

双倍的体验——意识便唤醒了职责。

下令那颤抖着的灵魂,在瞬间鼓起勇气

服务于灵魂分裂的我主,

或者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分身

盲目的爱,大约会去流浪。

抵押出去的死亡,已然知晓。

预备好那珍贵的花圈,安置花环的屋门。

但那隐匿的尘灰,卑下的骸骨——

死亡它本身,是否知晓?

当我们迷失时

当我们迷失时,那些影像反映了什么?

空无一物,与空无一物相似。然而空无一物

却不是空白。它构筑了地狱:

冬日下午里被人注意到了的时钟,怀抱恶意的星辰,

繁复过分了的家具。全都各不相干

还有之间相隔的空气。

恐惧。是关于空间,抑或时间?

或者联结这两个概念的诡计?

致自作自受的废墟之间,迷失、郁结之物,

那都并非空气(如果这确非诡计的话)

乃是凝固了的悲恸。当那时间,

永不停歇的蠢物,尖啸着奔走世间之时。

双重天使

关于起源与选择的冥思

路西法的咒语

天使,缴下了武装,抛开了你的诡诈,终究讲出了

天堂与地狱之间,种种暗流、驿站与海拔。

或者,是这些滚烫的星辰,对你们天界那些微弱的欲念而言,太过嘈杂,

虚无延绵不绝的地带,对你那专横傲慢的手来说,是太过诡异离奇了么?

你是否已承认,周遭环境的冲击与变迁,

是这万古无尽的凶险

抑或仅是粗鄙如一场冗长的舞会?

于一片光怪陆离之间,你是否仍在露天野营

相比较无限的炫彩,与霓虹的灯火?

在下坠的飞行当中,你永远无法被安慰

唾弃亲密关系和玫瑰、半没的夕阳、清晰世界赋予的舒适安心,

避免彩虹不顾一切地撞向满天繁星?

你那无情的巫术,须臾之间便捕捉了韵律

之于宇宙,之于行星的运转,之于原子的悖论。

不过给了你一个或两个领域,拿来玩猜谜游戏

至高的神秘,与时空紧密相连。

你那些疾驰的情绪,何曾回过头

奔向你曾掠夺和蔑视过的天堂?

你是否曾惊异过呢,有那么一次哭泣吧?

当靠近大地时,再用那背信弃义的双眼窥一眼天堂,

背信弃义的双眼呐,再看上一眼

带着未来辽远处极乐狂喜的预感

在你随着第一个吻与最后一个吻颤抖之前。

许门[138],噢,许门

彼时,当最年轻的星球尚在形成

那里只有旋绕翻滚的海洋,大地仍在变化不停。

彼时,这里花园不在——但神却在。

因为当太阳爆炸时,神选了星空中较荒芜贫瘠的那一侧

在地球上扎根下来,在做一场实验研究。

对于那场会面,我们一无所知,完完全全一无所知

只有那面墙上那恐怖的、变幻无常的火光。

因为我们只知道,这件事发生过了,这是谁也猜不准的事情

退位的天使,如何去求助,如何去找到神所残留的痕迹。

瞧呀,风驰电掣的皇帝,万众瞩目

他那艰难冒险所获的荣耀,他的头发闪耀如星光

在大洋的尽头登陆,向着海滨大步行走

光芒四散的高贵与傲慢,直到

青筋突布的脚背蹒跚,逐渐黯淡了那掠夺的眼神。

瞧呀,胆怯畏缩的皇帝,对抗那紫罗兰色的海洋,还有那洪荒初始的青空。

献此项敬意于国王那几乎不可能解释的权威

因为在天国停滞之后,神早已悄然宁静地离去。

深思熟虑,无声无息,却是在一切所需,已然备妥之后

开天辟地之人,手中握有国王的权杖么?

无尽领域的统治者,繁盛对他而言,几无意义。

他黝黑的容颜混淆飓风与骄阳,无所不能的手,在冲突与不和之间颤动作响。

在空荡荡的神秘的海洋之中,感觉生命奥秘的奇迹。

当两极被偶然发现时,去想象那神奇的偶遇。

当关于爱与哀愁的星辰,与撒旦那如镶嵌宝石般闪耀的目光交会。

关于洪荒太初,我们一无所知,当真一无所知。

只有那面墙上那个,一位古老乳母被火焰燃起的图腾,摇曳惊恐,变化不停。

我们一无所知

关于无休无止的欲望的颤音

直到腹腔里的神经丛簇开始战栗

乐团向着芸芸众生奏乐,歌声响起。

欲孽之后,生灵感伤[139]。

悲哀,而后沉沉睡去,正午的火焰,爱情的愉悦。

这个婚礼之夜,没有见证人

只有无生命的海景图,以及铰锁一处的天使之力。

因此,现在,我们用子孙辈的好奇心来推测,

构建那爱意与沉思的夜晚

在我们父亲的臂弯里,依凭撒旦的沉着:

风驰电掣已寂,阴影且安详。

撒旦我们能够理解——但神的旨意又若何

我们被创生之前的、那个洪荒之夜?

翌日,他完成了他的实验

于海洋之中,找到了他意欲赋予生存意志的原子

用他那大能的手,去精心照料,教它们如何生存

造物的惊奇,受他的爱及关怀注视

跨越大洋,却不知撒旦那往来各洲的独眼亦在

在起始之时,正视终结,与神之生命角力,

那只狡诈的独眼,用了撒旦的匕首,将那原子,切成薄片。

爱,以及时间的外壳

人们应该加倍去小心的时间,是什么:

地球的寿命是五十亿年,

容许有几亿上下的计量误差

而人类的进化,不过区区五十万年,意识的觉醒,黎明与恐慌

只是那不朽的一瞬,将我们与那些无知的兽类,区分开来

我们离蕨类植物有多远,离蔷薇呢,离原生的酵母又若何?

千真万确,在这些弧光之间,万古永世又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