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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米尔,你一定知道本德夫人是谁。”

“不,我不知道。她也许在其他地方买杂货吧。”

“你是在说实话吗,埃米尔?”

“当然啦。”

“哦,我让自己成了个多么该死的傻瓜呀。”她说道,开始哭泣起来。

“别难受,”他说,“千万别难受!我非常喜欢你,我认为你可爱极了,我不想让你难受。”

“埃米尔,星期六我要到楠塔基特去,把那儿的房子关掉。你愿意跟我一块儿去吗?”

“哦,哎呀,沃普萧夫人,”他说,“我不能那么做。我是说,我不知道。”走出来时,他踢翻了一把椅子。

梅利莎从来没有看见过克兰莫夫人。她无法想象这位女士会是什么样子。她走进了自己的汽车,驱车前往格林街的花店。门上有一个门铃,屋子里弥漫着鲜花的馨香。克兰莫夫人从屋后走出来,从她染成浅褐色的头发上拿下一支铅笔来,像一个孩子似的微笑着。

埃米尔的母亲就是那种寡妇,她们总是让自己处于时刻准备奉承的状态,去接个电话,接受邀请和会面之类的,事实上,这种电话、邀请、会面永远不可能发生,因为她们的情人死了。你会发现她们在小城镇偏僻小街的出租汽车停车场上回电话。她们的头发刚刚染成浅褐色,手指涂上了指甲油,穿着高跟鞋,仿佛准备和一个不能来到的人一起跳舞似的。她们销售睡衣、鲜花、文具和糖果,她们中最底层的人出售电影票。她们总是处于一种随时准备好的状态,她们都体验过一个好男人的爱情,在这男人的记忆里,她们仿佛就是那种穿着高跟鞋在雪地和泥泞中艰难跋涉的人。克兰莫夫人的脸涂抹成非常鲜亮的颜色,穿着丝织衣服,高跟的无带浅口轻便鞋上缀着蝴蝶结。她是一个矮小丰腴的女人,腰身上严肃地围着一根腰带。那腰带就像在一个垫子上套上一个圈。她看上去就像是从滑稽漫画书里走出来的一个人,虽然她身上并没有任何滑稽的地方。

梅利莎订购了几朵玫瑰,克兰莫夫人将这笔订购生意告诉了后面的人,同时说:“一会儿就好。”门铃响了起来,又一个顾客走了进来—这是一个魁梧的男人,耳朵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塑料纽扣,纽扣由一根电线与马甲相连。他说话时一脸沮丧。“我想要一些献给死者的花。”他说。克兰莫夫人很有外交手腕,通过旁敲侧击委婉地了解他与死者的关系。他是要四十美元一大捧的呢,还是稍微便宜一些的?他十分直率,但只对直接的问题有问必答。死者是他的姐姐。她的孩子们分散在各地。“我想我是她最亲近的人了。”他惶惑地说,而正在等待她的玫瑰花的梅利莎却预感到了死亡。她定然会死去的—她一定会成为在一家花店里这样被谈论的对象的,她会对这个如此吸引她的美丽世界永远闭上眼睛的。此时浮现在她心头的形象是一种生活平常而又生动的形象,这种生活是一种消遣,一种节日。当舞蹈和音乐正酣,她却被秘密的灭亡之神召唤,将要离开这种生活。她心想,我不想离开这种生活,我从来就不想离开。克兰莫夫人将玫瑰给了她。她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