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流血 二(第2/8页)

——您知道我们可以去哪里吗?

——在这里有一家咖啡馆,那里很安静。

他们走进咖啡馆,在一个角落找到一张小桌子,面对面坐下。他们叫了两杯葡萄酒。女人问服务员有没有烟。这样他们开始吸烟。然后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事,说彩票中奖的人。男人说中奖的那些人通常守不住秘密,有趣的是,他们与之说出中奖之事的第一个人往往是孩子。也许在所有的那类事情中都有着一种道德寓意,但是他从来没有弄明白这寓意是什么。女人说了一些有道德寓意的和没有道德寓意的故事。他们就这样聊着。后来他说他知道她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女人什么也没说。等着他说。

于是男人接着往下说。

——多年以前,您看见三个男人冷酷地枪杀了你的父亲,我就是其中的一个人,惟一还活着的一个人。

女人仔细地看着他。但谁也无法知道她在想什么。

——您到这里来是为了找我。

他说话平静,不急躁,一点也不。

——现在您找到我了。

然后双方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而她什么也没说。

——当我是孩子的时候,我的名字叫尼娜。但是,那天以后,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有人叫我那个名字。

——……

——我喜欢这个名字:尼娜。

——……

——现在我有许多名字。但这是不同的。

——开始时我记得一家孤儿院,没有别的。后来,来了一个里卡尔多·乌里埃的男人,把我领走,带在他的身边。他是乡下小村庄的一名药剂师,没有妻子或亲戚,什么都泛有。他跟所有人说我是他女儿。他到那儿才几个月,人们相信了他。白天他把我放在药店的后面。在一个一个雇客的间歇中,他教我学习。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我一个人出去转。他常说,想学什么可以跟他学。那时我十一岁。晚上他坐在沙发上,让我躺在他身边。我把头靠在他腮上,听他说话。他给我讲述奇怪的战争故事。他的手指,慢慢地,来回抚摩我的头发。我感觉到,在他的裤子面料下的他的男人的欲望。然后他亲我前额一下,让我去睡觉。我有一个自己的房间。我帮他打扫药店和家。洗衣服,做饭。他似乎是个很能干的男人。他很怕,但我不知道他怕什么。

……

——一天晚上,他向我跪着,吻我的嘴。他这样不停地吻我,还把手伸进我的裙子,到处。我没有反抗。后来,突然他离开了我,开始哭泣,并请求我原谅他。他似乎突然之间受到了惊吓,我不明白。几天以后,他跟我说,他已经给我找到了男朋友。是邻近村庄里奥·加尔干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是个泥瓦匠。一成年我就嫁给他。第二个星期天,我去广场看他。他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小伙子,很瘦。他行动缓慢,也许有病或类似的事情。我们互相问候,后来我回家了。

……

——是一个平淡的故事,为什么您愿意听?

男人觉得她说话的方式很奇怪,就像在做一个她不习惯的动作。或者像说的不是她自己的语言。她极力组织语句,眼睛很茫然。

——几个月以后,一个冬天的晚上,乌里埃离家去了里别拉。那是一家小酒馆,里面可以赌钱。乌里埃每星期去一次,总是同一天,星期五。那次他赌得很晚。最后他抓了一把J,前面有一个盘子,里面放着很多钱,他一年也见不到那么多的钱。这是他和托雷拉维德伯爵的一场较量。其他人扔了点钱,然后就放弃了。而伯爵非常固执。他不停地下更大的注。乌里埃对他的牌很有把握,所以紧跟着。到了一定程度,两个玩家都失去了理智。伯爵在盘子里压了他贝尔西托的农庄。煞时,小酒馆里一片寂静。“您赌吗?”“不。”男人说。“那我认为您不能理解。”“您试试。”“您不会明白的。”“没关系。”

——一切都停下来了,那是一种您无法理解的寂静。

女人解释说贝尔西托的农庄是当地最美的农庄。一条橘子树的林阴大道一直达丘陵的顶峰,从那里,从房子里可以看到大西洋。

——乌里埃说他没有赌注可以与贝尔西托相比,他把牌推在桌上。然后伯爵说他可以拿药店做赌注,后来他开始大笑,笑得像一个疯子,在他周围的一些人也开始跟他一起大笑。乌里埃微笑着,一只手放在牌上,好像为了和它们告别。伯爵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从桌上向前探着身子,看着乌里埃的眼睛,对他说:

——但是你有一个漂亮女孩。

乌里埃没有马上明白。他感到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无法推出原因。伯爵向他简明地说了情况。

——贝尔西托对女孩,乌里埃,这是一个公道的建议。

他把五张牌扣在桌上,正好放在乌里埃的鼻子底下。

乌里埃紧盯着牌,但没有碰它们。

他小声说了些事,但是没人能告诉我他到底说了什么。

后来,他把他的牌推向伯爵,让牌在桌上滑行。

那天晚上,伯爵把我带到了他那里。他做了一件人们无法预料的事。等了十六个月,当我满十四岁时,他娶了我。我给他生了三个孩子。

……

男人很难理解。伯爵,在那晚之前,只见过我一面,他坐在咖啡馆里,我正穿过广场。他问了某个人:

——那个女孩是谁?

人们告诉了他。

外面又下起雨来,这样,咖啡馆里就挤满了人。相互之间要听得见,得大声说话。或者相互靠得更近些。男人告诉女人,她讲述的方法很特别:似乎是在叙述另一个女人的生活。

——您想说什么?

——似乎跟您毫无关系。

女人说,相反,一切对她都太重要了。她说她对每一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都很怀念。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很僵硬,但没有忧伤。于是,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周围的人。

他想到了萨利纳斯。人们发现他死在他的床上,在罗卡事件之后两年的一个早上。人们说他心脏出了问题。后来又传出这样的消息,说他的医生给他下了毒,每天下一点,慢慢地,连续几个月。一种慢性死亡。但是感到剧痛。有人就这件事情进行了调查,但是没有查出什么。医生名叫阿斯塔尔特。在战争期间,他配制了一剂治疗发烧和炎症的药,所以挣了一点钱。那剂药是在一个药剂师帮助下发明的。那剂药叫戈特兰。药剂师名叫里卡尔多·乌里埃。发明这剂药时,他在首都工作。战争结束后,他和警察产生了一些麻烦。首先警察查到他的名字在耶纳医院药品供应商的名单上,后来又有人站出来说,看见他在那家医院里工作。但也有很多人说他是个好人。他接受了审查,解释了一切。当他们让他自由后,他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到了南方的乡下,一个隐蔽的小镇。他买了一家药店,重操旧业。一个人带着一个女儿生活,女儿名叫杜尔塞。他说孩子的母亲几年前去世了。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