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风味菜肴烹饪法》滋养(第3/3页)

就像每个季节都有自己的菜肴一样,每餐都有自己的食谱。我最喜欢的是刘易斯的蜜柚饯、新鲜的配了青葱的白菜、热奶油甜菜、炖羊腿、焦糖夹心蛋糕、奶油炖牡蛎、核桃饼干、牛腩派、腌兔肉、蒲公英酒和鲱鱼子。还有有史以来最好的单面煎荷包蛋做法。

这本书用了最甜美的英文单词中的四个来作结尾:“献上温暖的姜饼”。

这些都是食物。但刘易斯展现出了食物背后的精神。她写道:“每当农场出现重大任务和必须快速完成的工作(时间对农业来说很重要)时,每个人都会冲上去,不只是家人,还有邻居。之后,我们都会参加庆祝活动,分享辛勤劳动后的回报。这一年似乎被各种大事件划分开来,宰猪、圣诞节、冬季切冰,春天第一轮绿色蔬菜的收割和吃剩蔬菜的夏天用来放牧,激动人心的小麦打谷时刻、艺术周和比赛日活动的兴奋,还有解放日的庆祝仪式。所有这些事情都是整个集体的所有人,不论年轻人还是老年人,共同参与共享的。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觉得自由镇的人们很特别的原因。他们对作为孩子的我们表现出了如此的爱和情感,同时又要求我们做一些事情,他们知道如何相互帮助,从而让这片土地能够保持繁荣,供养每一个人。每个家庭都有别样的天赋,特有的秉性,但是他们以一种重要的方式被绑在了一起。”

这是一本关于照顾彼此,以及关照未来的书:“如果你有一片土地,那么一定要种一些苹果树,尤其当周围有孩子可以受其恩泽的时候。我们还在享受45年前,我们父母种下的苹果树结出的果实。”

刘易斯快乐地描述了她的童年。她充满感情地写了她的父母;还有表兄弟们来拜访时的兴奋;还有从三月到夏末结束,那种不穿鞋的快乐;还有做冰淇淋;还有平安夜的异常激动,因为可以吃到大餐,而里面不光有作为头菜的牡蛎。

在《乡村风味菜肴烹饪法》的末尾,“从不迟到的冬季盛宴”一节中,出现了一篇文章,提醒读者这种田园诗般的童年有多么珍贵和来之不易。

在这些日常杂事之间,自由镇的人们找到了更多相互拜访的时间。从附近镇上来的访客,尤其会带着老人来拜访。这位长者(80岁或更年长)骑马,或乘双轮单座马车到来,卸下马辔,把马和我们的马一起拴在谷仓。然后他会拜访我们一周或三周。我们喜欢有访客。这会给屋子里带来节日气氛,邻居们会顺道拜访和客人打招呼。我们这帮孩子可以自己玩儿,并且举止松懈而不被注意。壁炉里的火会烧得很旺,我们会端上似乎是专门为这类场合而自制的蛋糕和自制的葡萄酒。会有生动热闹的谈话,大多都是年岁较大的老爷爷们在说话,而像我父亲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则都在听。我也会抱着父亲的腿听着,同时看着在壁炉里燃烧的木头,还有拼命想要逃离火舌的虫子,而且只有我注意到了它们处境的绝望。我太年轻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花这么多时间谈论。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仍然在为五十年前的奴隶制度,以及成为自由身而感到唏嘘。这是他们从不厌倦谈论的话题。由此诞生了一首我经常会听他们唱起的歌,“我的灵魂回望,感叹我如何一路走来”。

埃德娜·刘易斯为我们描述的这个世界如此可爱,它激发了读者为季节庆祝的愿望,为我们的集体做更多工作的愿望,以及种植会在我们离开很久之后仍能结出果实的果树的愿望——这个世界,正如她在书的开始和结尾所说,是由被奴役长大的人所创造的。

食物作家和烹饪书编辑弗朗西斯·林(Francis Lam)在《纽约时报》杂志一篇关于这本书的文章里,写到了埃德娜·刘易斯和黑人南方烹饪(black southern cooking)对于今天美国烹饪的形成奠定的基础性作用。林还写了刘易斯长大和生活的那个世界: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经过多年的政治激进,经过民权运动,经过为“斯科茨伯勒男孩”事件奔走呼吁,她在自己五十多岁的时候,写下了《乡村风味菜肴烹饪法》。他引用刘易斯朋友皮科克的话:“她可以看到世界的丑陋”,但林补充说,刘易斯“拒绝让过去,她的过去,被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定义”。

一部烹饪书能做的,远远不只提供美味佳肴的食谱:它可以让我们认识新的地方,帮助我们庆祝生命,失落的时候安慰我们,并告诉我们如何生活。 食谱甚至可以让我们不要忘记美国的原罪,这些罪恶在无数今天依旧存在的不平等中仍在上演,食谱还启发我们更加认真地倾听彼此,更加努力地修缮我们的世界。它还可以帮助我们记得感恩那些为了给我们提供食物而努力耕作的人们所付出的劳动,感恩有饭菜供我们每日享用,以及感恩有我们愿意与之分享食物的人们。


[1] 以《白鲸记》为灵感来源与故事原型创作的小说,已被翻拍成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