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大家聊天讲故事,糗事苦事同唏嘘(第2/4页)

“这个时候有几位女士来看她,柯妮莉亚就让她们按着那只小猪玩。过了一会儿,甜甜拉米雷兹踩到了猪尾巴。哎呀!那家伙拼命叫,那声音就像拉汽笛似的。前门是开着的,那头大母猪又闯进来找它的小猪仔。结果桌子盘子全打碎了。椅子全撞坏了。那头大母猪咬了甜甜拉米雷兹一口,还把柯妮莉亚的裙子给扯掉了。后来女士们躲进了厨房,把门插上,那头母猪就跑了,小猪也跑了。现在柯妮莉亚是暴跳如雷啊。她说要揍艾米里奥呢。”

“世事如此啊,”巴布罗说,“生活就是这个样子,绝不会按你的计划来。大个子鲍伯·斯莫克打算自杀的时候就是这样。”

朋友们扭过脸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巴布罗。

“我给你们讲讲鲍伯·斯莫克吧,”巴布罗开始说了,“他看上去很像个牛仔的样子,腿长,身上干瘦,可是他的骑术很一般。牛仔竞技比赛的时候他经常给摔在尘土里。可就是这个鲍伯,一心要让人仰慕他。有游行的时候,他喜欢当那个举旗的。有人打架的时候,他喜欢做裁判。有演出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喊:‘前面的人坐下来!’没错,就是有这么个人,想逞个英雄,想让人看见他,仰慕他。你们可能不知道,他还想有人爱他呢。

“这个可怜的家伙不走运,他生来就是要被人笑话的。有些人可怜他,不过多数人还是嘲笑他。这些嘲笑伤透了大个子鲍伯·斯莫克的心。

“你们可能记得那次游行,就是鲍伯举着大旗那次。他骑着一匹大白马,坐得笔直。正好走到裁判席前面的时候,那匹笨蛋大白马热得昏倒了。鲍伯从白马头上栽了下去,那杆旗像长矛似的飞出去,头朝下扎在了地上。

“世事于他总是这样。每次他想逞英雄的时候,就会出点儿岔子,成为人们的笑料。你们记得吧,他管那个‘丢失动物认领处’的时候,花了一个下午想套住一条狗。城里的人都跑来看。他抛出绳子,那条狗就蹲下来,绳子滑掉,狗跑了。嗨,人们那个笑啊。鲍伯难为情极了,他心里说:‘我要自杀,这样人们就会难过。他们会后悔笑话我。’然后他想:‘可我会死啊。那我就不知道他们有多后悔了。’于是他做了这么个计划:‘我要等着,听到有人朝我房间走来的时候再行动。我要用手枪顶着自己的脑袋。这样那个朋友就会劝我。他会要我答应不自杀。这个时候人们就会很后悔,觉得不该把我逼到自杀的份上。’他觉得事情就应该是这样。

“于是他步行回家,朝自己的小房子走去,路上碰到的人都大声问他:‘你逮到那条狗了吗,鲍伯?’他到家的时候心已经伤透了。他拿出手枪,把子弹压进去,然后坐下来,等着有人经过。

“他把过程都计划好了,拿着枪演练。朋友会问:‘哎,你干吗呢?别自杀呀,可怜的家伙。’然后鲍伯会说他不想活了,因为所有的人都这么不怀好意。

“他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过程,但是没有人来。第二天白天他继续等,还是没人来。不过那天晚上查理·米勒来了。鲍伯听见他走上了门廊,就把枪顶在脑袋上。他还打开了保险,这样看起来更真实。‘现在他要劝我了,我要表现出让他说服。’鲍伯心里想。

“查理·米勒推开门。他看见鲍伯拿枪顶着自己的脑袋。但是他没有喊,没有,他直接跳过去抓住那把枪,枪走火了,把鲍伯的鼻尖削掉了。这下子人们笑得更厉害了。报上还登了这件事。全城的人都在笑他。

“你们都看见过鲍伯的鼻子,鼻尖给打没了。人们都笑,但是这种笑很残忍,笑了以后感觉很不好。打那以后,每次游行的时候他们都让大个子鲍伯扛旗。城里管事的还给他买了个网用来捉狗。

“可是他过得很不开心,鼻子成那样了。”巴布罗不说话了,从门廊上捡起一根小棍,轻轻敲着自己的腿。

“我记得他的鼻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丹尼说,“他不是个坏人,那个鲍伯。等海盗回来,他会跟你们讲。有时候海盗把他的狗都放在鲍伯的拖车里,人们以为是鲍伯逮的,就说:‘你干这行挺合适啊。’捉狗这事,要当个职业来干,还真不好干呢。”

耶稣·玛利亚脑袋靠在墙上,一直沉思不语。这时他开口了:“让人笑话比挨鞭子还难受。老托马斯,那个收破烂的,一直让人笑到进了坟墓。后来人们很后悔笑话他。”

“另外,”耶稣·玛利亚接着说,“还有一种笑。大个子鲍伯的故事是挺可笑的,但是你开口大笑的同时,就好像有一只手攥紧了你的心,让人很难受。我知道老拉凡诺先生的事,他去年上吊自杀了。那也是挺可笑的一件事,却让人笑得并不愉快。”

“我多少听说了一点儿,”皮伦说,“但是不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

“好吧,”耶稣·玛利亚说,“我来讲讲这件事,你们看能不能笑得出来。我小的时候就和皮迪·拉凡诺一起玩。那时的皮迪是个机灵的小个子,总是麻烦不断。他有两个兄弟四个姐妹,还有他爸爸老彼得。这家人现在都不在这儿了。两个兄弟中有一个在圣昆丁,另一个死了,他偷了一车西瓜,是个日本人种的,那人把他给杀了。那几个姑娘嘛,嗨,你们知道姑娘们是怎么回事,都走了。苏茜现在就在萨利纳斯老珍妮妓院里。

“所以这儿就只剩下了皮迪和他老爹。皮迪长大了,总是闯祸。他在少教所里待过一阵子,后来回来了。每个星期六他都喝得醉醺醺的,每次都要进监狱,星期一才出来。他爸爸是个很和气的人。每个星期他都和皮迪一起喝醉,几乎每次都一起进监狱。皮迪不在身边的时候,老拉凡诺很孤独。他喜欢皮迪这个孩子。皮迪干什么,他也干什么,虽然他已经六十岁了。

“还记得那个格雷茜·蒙特兹吧?”耶稣·玛利亚问,“她可不是个没毛病的好姑娘。她才十二岁那年,舰队来蒙特雷,结果她就生下了第一个孩子,那么小的年纪!她长得漂亮,知道吧,反应快,口齿也伶俐。她好像总是躲着男人,男人们就使劲追。有时候就把她抓住了。但是抓不住她的心。那个格雷茜好像总有些很吸引人的东西就是不给你,在她眼睛深处,那意思是:‘我要真愿意的话,我待你一定和别的女人都不同。’”

“我知道这个,”耶稣·玛利亚说,“因为我也追过格雷茜。后来是皮迪追她。不过皮迪跟别人不一样。”耶稣·玛利亚直视着朋友们的眼睛加重了语气。

“皮迪特别想完整地拥有格雷茜。他越来越瘦,就像抽大麻的人一样,眼睛睁得老大,里面全是痛苦。皮迪什么也吃不下,病倒了。拉凡诺老头去找格雷茜,要跟她谈谈。他说:‘你要是不对皮迪好一点儿,他会死的。’可她只是哈哈笑。她可不是心地善良的人哪。后来她的小妹妹托尼娅进来了。托尼娅那会儿十四岁。老头一看托尼娅,喘不上气来了。托尼娅和格雷茜长得很像,好笑的是,她也躲着男人。拉凡诺老头控制不住自己了。他说:‘到我这儿来,小姑娘。’可托尼娅不是小姑娘。她明白得很。所以她笑起来,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