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大家聊天讲故事,糗事苦事同唏嘘(第3/4页)

“于是拉凡诺老头就回家了。皮迪说:‘你好像不对劲啊,爸爸。’

“‘没事,皮迪,’老头说,‘我只是担心你搞不定这个格雷茜,事情成了,你身体就好了。’

“拉凡诺家的人都是急性子啊!”

“后来怎么样了,你们猜?”耶稣·玛利亚接着说,“皮迪到钦西酒家去剖鱿鱼了,他给格雷茜送各种礼物:大瓶的佛罗里达香水、丝带、吊袜带。他出钱让人给她拍照,还给照片上了色。

“格雷茜把礼物全收下,然后就跑了,还笑。你们听过她笑,那笑声让你又想掐死她,又想抚摸她。她笑得让你真想把她劈成两半,去抓她肚子里的那个东西。我知道那感觉是怎么回事。我追过她,皮迪也告诉过我。可是皮迪就为这个跟中邪了似的,再也睡不着觉了。他跟我说:‘要是那个格雷茜跟我在教堂结了婚,她就再也不敢跑了,因为她已经嫁人了,再跑就是罪过。’所以他向她求婚了。她大声笑啊,那声音大得让你恨不得掐死她。

“哎呀!皮迪气疯了。他回到家里,在房顶的椽子上挂了一根绳子,站在箱子上,把绳子绕在脖子上,然后一脚把箱子踢开。结果呢,正好皮迪的老爸进来了。他割断绳子,请来医生。可两个小时后皮迪才睁开眼睛,四天以后他才能说话。”

耶稣·玛利亚顿了一顿。看到朋友们都倾身向前听他讲,他很得意。“事情就是这样。”他说。

“可是格雷茜·蒙特兹还是嫁给那个皮迪·拉凡诺了呀,”皮伦兴奋地叫起来,“我认识她。那是个好女人。每次弥撒她都不会缺席,她每个月都去忏悔一次。”

“现在是这么回事,”耶稣·玛利亚表示赞同,“当年拉凡诺老头可是气坏了。他跑到格雷茜家大叫:‘你看你有多傻,要把我的孩子逼死呀。他为了你要自杀呢,你这个死臭鸡!’

“格雷茜害怕了,不过她也很高兴,因为没几个女人能让男人走到这一步的。她去看了皮迪,皮迪躺在床上,歪着个脖子。过了没多久他们就结婚了。

“而且后来也很遂皮迪的意。教堂要格雷茜做个好妻子,她就做了个好妻子。她再也不冲着男人笑了,也不跑开逗着他们追了。皮迪还是继续剖鱿鱼,没多久钦西酒家就让他清洗装鱿鱼的箱子去了,又过了没多久他就成了鱿鱼加工场的领班。你们看,”耶稣·玛利亚说,“这个故事够圆满吧。要是到此为止的话,神父倒是可以拿来当个好素材讲讲呢。”

“噢,对啊,”皮伦严肃地说,“这个故事还是有教益的。”

朋友们点头赞同,因为他们喜欢有意义的故事。

“我认识的一个得克萨斯姑娘也是这样,”丹尼说,“只不过她没什么改变。他们管她叫驻军二排的老婆。就叫她‘二排太太’。”

皮伦举起一只手。“故事还没完呢,”他说,“让耶稣·玛利亚接着讲。”

“对,后面还有呢。这个结局就不圆满了。这是那个老爹的故事,那年六十多了。皮迪和格雷茜结婚后住进了另一座房子。老拉凡诺很孤独,因为原来一直是和皮迪在一起的。他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他只是呆坐着,一副悲伤的样子,直到有一天他又看见了托尼娅。托尼娅十五岁了,比格雷茜出落得更漂亮。要塞里的兵,有一半都像小狗似的围着她转。

“在皮迪身上发生的事如今在老头身上重演了。他的欲望让他浑身都痛。他吃不好,睡不安。他两腮深陷,眼神空洞,像抽了大麻一样。他拿着糖果去找托尼娅,托尼娅从他手里一把抓走糖果,然后冲着他哈哈大笑。他说:‘到我这儿来吧,小宝贝,我是你的朋友啊。’她就又笑起来。

“老人家把这事告诉皮迪,皮迪也笑。‘你这个老傻瓜,’皮迪说,‘你这辈子女人找得够够的了。别追小娃娃嘛。’可是这话不起作用。拉凡诺老头单相思成病了。拉凡诺家的人都沉不住气。他躲在草丛里偷看她过来过去。他的心口都在疼啊。

“他需要钱买礼物,于是在美孚加油站找了份工作。他在站里用耙子清扫砂石地,浇花。他给车上的冷却器加水,擦洗挡风玻璃。他挣的每一分钱都拿去给托尼娅买礼物,糖果啦、丝带啦、衣服啦这些东西。他花钱给她拍彩色照片。

“她只是笑得更放肆而已,老头子简直快疯了。于是他想:‘在教堂结婚把格雷茜变成了贤良女子,那也会把托尼娅变成贤良女子的。’他就求婚了。结果她笑得比什么时候都厉害。她把裙子冲着他撩起来,故意让他心焦。唉,那个托尼娅,就是个魔鬼呀。”

“老头是个傻瓜,”皮伦的口气颇有些自鸣得意,“老了就不应该去追小孩子。他们应该坐着晒太阳。”

耶稣·玛利亚接着说下去,口气有点儿不耐烦。“拉凡诺家的人与众不同,”他说,“太冲动了。”

“说起来,这可不是件体面的事,”皮伦说,“这让皮迪太难堪了。”

巴布罗扭头看看他。“让耶稣·玛利亚继续讲吧。这是他的故事,皮伦,不是你的。到时候我们会听你讲的。”耶稣·玛利亚感激地看了巴布罗一眼:“我正讲着呢。”

“老头再也受不了啦。可他不是个有创意的人。他不像皮伦。他根本想不出什么新的法子。拉凡诺老爹是这么想的:‘格雷茜嫁给皮迪是因为他上吊。我也要上吊,这样也许托尼娅就会嫁给我了。’然后他想到:‘要是没人及时发现我,我就死了。一定要有人发现我才行。’

“你们肯定知道,”耶稣·玛利亚说,“加油站有个工具房。每天一大早,老头就会下山去把工具房的锁打开,耙地、浇花,然后加油站才开门。其他人是八点来上班。于是有天早上,老头进了工具房,把绳子挂上。然后他就等着,一直等到八点钟。看见人们来了,他就把绳子套在脖子上,脚一蹬,离开了工作台。恰在这一刻,工具房的门让风给关上了。”

朋友们脸上都绷不住笑了。他们心里说:有时候,生活真是幽默到家了。

“那些人并没有马上发现他不在,”耶稣·玛利亚接着讲,“他们说:‘那个老家伙可能喝醉了。’一个小时之后才有人打开工具房的门。”他扫视着朋友们的脸。

笑容还挂在朋友们的脸上,不过已经变了味儿。“你们瞧,”耶稣·玛利亚说,“这事儿挺可笑,可也让人心痛。”

“托尼娅怎么说?”皮伦追问道,“她吸取教训改变生活了吗?”

“没有,根本没有。皮迪跟她说了,她哈哈大笑。皮迪也笑了,但是他觉得很丢脸。托尼娅说了句‘他可真是个大傻瓜’,然后用她自己那种方式看着皮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