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阿德太太左右为难(第2/5页)

“特奥多罗·德·卡斯特罗,伟大的特奥多罗!我对这位为奥费妮西娅作歌的诗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为了纪念他,我们来干一杯。”大家一起干了一杯。诗人回忆起特奥多罗诗作中的一些章节的片断,并且把这些诗句拼凑在一起:

月光皎皎,喊声不断,你倚在窗边,

啊!奥费妮西娅,你多么使人迷恋……

“是‘哭声不断’……”博士纠正他说。

在一片干杯声中,人们回忆起奥费妮西娅的故事,由此又引出了另外一些人的故事来。有人提到了西妮娅济娜和奥斯蒙多的名字,接着人们又谈起了不少其他的趣闻和笑话。纳西布时而不禁捧腹大笑……上尉有讲不完的故事,颇负盛名的诗人在这方面也很擅长。在一片笑声中,诗人那洪亮的声音震撼着广场,一直传到有岩石的海边渐渐消失。玩牌的那间小房子里也开了张:阿曼西奥·莱阿尔吵吵嚷嚷地跟埃泽基埃尔律师、叙利亚人马卢夫、里贝里尼奥和曼努埃尔·达斯·昂萨斯正玩得高兴。五个人打牌,可热闹了。

纳西布回到家里的时候感到又累又困,一头倒在床上。加布里埃拉和每天晚上一样把他叫醒了:

“纳西布先生……这么晚才回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纳西布打着哈欠,一双眼睛盯着加布里埃拉从床单里露出来的肉体。这个神奇的肉体每天都不一样。又困又乏的纳西布心中缓缓地燃起了情欲的火焰。

“我困得要死。发生了什么事?”

他伸直了身子,把大腿压在加布里埃拉的屁股上。

“图伊斯卡现在成了演员了。”

“演员?怎么回事?”

“在马戏团里,他要演节目……”

纳西布一只疲倦的手摸着加布里埃拉的腿。

“演节目?在马戏团里?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呢?”加布里埃拉在床上坐了起来,不可能有比这更使人兴奋的消息了。“图伊斯卡吃过晚饭到这里来告诉我的……”她在纳西布身上挠起痒来,想把他弄醒,而且果然把他弄醒了。

“你想干吗?”纳西布嘻嘻地笑了。“那你就……”

可是加布里埃拉却跟他讲起了图伊斯卡和马戏团来,她说:

“纳西布先生,明天你跟我和堂娜阿尔明达一起去看图伊斯卡的表演,离开酒店一会儿。”

“明天不行,明天我们两人要一起去参加一个讲座。”

“一个什么,纳西布先生?”

“一个讲座,比埃。来了一位律师,他是个诗人,他的诗写得可好了。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光凭他得过两次学士的头衔就很说明问题……他什么都懂。今天大家都围着他转。他很能讲话,很会作诗……讲得好极了。明天他要在市政府里举行讲座,我买了两张票,我一张,你一张。”

“讲座是怎么回事?”

纳西布摸着嘴唇上的胡子说:“啊,高雅极了,比埃。”

“比电影还好?”

“比电影更稀罕……”

“比马戏还好?”

“根本没法比。马戏团的节目主要是给小孩儿看的,如果节目精彩,还值得大人去看。讲座是难得遇到一次的。”

“讲座是什么样的呢?有唱歌和跳舞吗?”

“唱歌,跳舞……”纳西布笑了,“你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比埃。根本没有什么唱歌和跳舞。”

“那么哪一点比电影还好,比马戏还好呢?”

“我给你说,你注意听着。有一个人,他是一个诗人、博士,就一件事情发表讲话。”

“讲什么事?”

“随便什么事。这一次讲眼泪和怀念。他一个人讲,我们都听着。”

加布里埃拉睁大惊奇的双眼说:

“他讲我们听。然后呢?”

“然后?他讲完了,我们就鼓掌。”

“就这些?再也没有别的了吗?”

“就这些。关键是在这里:他所讲的内容。”

“他讲什么呢?”

“讲美好的事情。有些时候讲得很深奥,我们听不懂。可越是听不懂,就越说明他讲得好。”

“纳西布先生……律师一个人讲,我们就光听着……可纳西布先生拿这个和电影比,和马戏比,这算什么东西!纳西布先生,你还这么有学问呐。不可能有比马戏更好的东西了。”

“比埃,你听我说,我已经对你讲过了:现在你已经不再是个女用人了,你是位太太,萨阿德太太,你要牢记着这一点。现在有个讲座,一位律师,他是个大人物,要演讲,伊列乌斯的上层人物都要去听,我们也要去。不能丢开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去看一个到处流动的马戏团的表演。”

“纳西布先生,你不能去吗?真的不能去吗?为什么呢?”

加布里埃拉焦虑的声音使纳西布的心动了一下,他抚摩着加布里埃拉说:

“比埃,因为不能去。大伙儿会怎么讲呢?那个纳西布是个白痴,什么都不懂,不去参加讲座,反倒去看马戏团瞎折腾。然后呢?大伙儿在酒店里议论这个人的讲座,而我却讲马戏团的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

“我明白了……纳西布先生是不能去的……真可惜……可怜的图伊斯卡,纳西布先生要是去的话,他该有多高兴啊。我已经答应过他了。你是不能去,你说得有道理。我要告诉图伊斯卡,我为我自己,也为纳西布先生去给他鼓掌。”加布里埃拉笑了,紧紧地靠在纳西布的身上。

“比埃,你听我说:你需要受点教育,你现在是位太太了。你的生活和你的举止都必须像位商人的太太,而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伊列乌斯上层人物去的地方你也必须要去,去学习,去受教育。因为你是位太太了。”

“你是说,我也不行?”

“什么不行?”

“明天去马戏团呀。我要跟堂娜阿尔明达一起去。”

纳西布把抚摩着加布里埃拉的那只手抽了回去:“我已经说过,我买了两张票。”

“他讲,我们听,我不喜欢。上层人物我不喜欢。那些穿得讲究的男人,那些讨厌的太太,我不喜欢。马戏多好哇!你让我去吧,纳西布先生,改天我再去听讲座。”

“比埃,这不行。”纳西布又重新去抚摸加布里埃拉。“不是每天都有讲座的……”

“马戏也不是每天都有呀……”

“你不能不去听讲座。已经有人问了,为啥你什么地方都不去。大家都在说,这样不好。”

“我是想去,我想去酒店,去马戏团,去到大街上走走。”

“你只想去你不该去的地方。你光想干这种事。什么时候你的脑子里能够记着,你是我的妻子,我跟你已经结婚了,你是一位富有的商人的太太呢?你已经不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