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人纳西布如何与旧的法律决裂,如何体面地脱离了值得表彰的圣科尔内利奥协会,或曰:萨阿德太太如何再次成了加布里埃拉(第2/3页)

若奥·富尔仁西奥手里拿着一本书,他把书打开,翻到了一页,说:

“这是本民事法典,你听听第一卷第四章第一条第二百一十九款是怎么讲的。这部分是有关家庭的法律,是在《婚姻法》里面的,我要读的是有关无效婚姻的各种情况的条款。你看,这里说,如果结婚的一方有本质性过失,则此种婚姻应视为无效。”

纳西布并不十分感兴趣地听着,对这方面的事他一窍不通。

“你们的婚姻是无效的,是可以解除的,只要你愿意就行。不单是结婚无效,而且好像你们根本就没有结过婚,好像一直只是同居罢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明白一点。”纳西布有点感兴趣了。

“你听着,”若奥·富尔仁西奥读了起来,“‘如果结婚之一方未能如实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另一方,这种过失被另一方发现以后,认为无法继续维持共同生活,此种过失则被认作是本质性过失。’我记得,当你告诉我你要结婚时,你曾对我说过,加布里埃拉不知道她的父姓,也不知道她的出生年月日……”

“她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托尼科就主动提出,要给她搞到必要的证件。”

“这些证件都是在他的公证事务所里伪造出来的。”

“那不就好办了吗?你们的婚姻是无效的,这里面有本质性过失。我们一来到这里,我就想到了这一点。刚才埃泽基埃尔律师来找我有件事,我顺便问了问他。我想的是对的,只要你能证明这些文件是伪造的,那么你就不再是结过婚的人了,而是从来就没有结过婚,只不过是跟她同居过。”

“我怎么去证明呢?”

“这就要找托尼科谈,找法官谈。”

“我永远也不会再跟托尼科这个家伙讲话。”

“你希望我来管管这件事吗?我是说,由我出面去谈。至于法律方面的事,如果你愿意,埃泽基埃尔律师可以负责,他甚至还会主动给你帮忙呢。”

“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你不要担心这个。你愿意我把这件事管起来吗?”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那我们就一会儿见。你在这里等着,随便找本什么书翻翻都行。”若奥·富尔仁西奥拍了拍纳西布的肩膀,“如果你想哭的话,就哭上一会儿,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我跟你一起走。”

“不,纳西布,你要到哪儿去?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事情并不像若奥·富尔仁西奥所预想的那么容易。首先,他必须要和埃泽基埃尔律师商量,两个人要先取得一致的意见。可是这位律师不肯去找托尼科谈,不肯就这么友好地了结这件事。

“我要把这个家伙送进监狱,我要让他因为伪造证件而被撤职。他、他的哥哥和他的爸爸一直在散布许多耸人听闻的有关我的坏话……这个小子必须要离开伊列乌斯,一定要把他搞臭……”

若奥·富尔仁西奥终于说服了律师,两个人一起去了托尼科的公证事务所。托尼科的脸色依然十分苍白,他不安地望着若奥·富尔仁西奥和埃泽基埃尔律师,勉强地苦笑着,开了个并不开心的玩笑:

“要不是我跑得快,这个土耳其人准会用他的犄角把我的心给穿个透的……真吓了我一大跳。”

“我是纳西布的代表,我要求你在提到他的时候要放尊重些。”埃泽基埃尔十分严肃地说道。

他们讨论了这件事。开始的时候,托尼科断然反对达成任何妥协,他说这并不属于无效婚姻,尽管证件是假的,但是已经被作为真的接受下来了。他,托尼科,怎么能当众承认他伪造了证件呢?现在已经不是老塞吉斯蒙多的那个时代了,老塞吉斯蒙多可以出卖出生证明和地契。埃泽基埃尔耸了耸肩膀,对若奥·富尔仁西奥高声地说道:

“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

“托尼科,这件事是能够解决的。”若奥·富尔仁西奥说,“我们可以和法官谈一谈,想个妥善的办法绕过这一点,使伪造证件这件事不至于公之于众,或者至少可以认为你并没有什么过失,可以说你是出于好意办的,是受了加布里埃拉的欺骗,或是随便编个什么情节都行。归根结底,所谓的伊列乌斯的文明正是在伪造的文件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托尼科还是执意不肯,他不希望把自己的名字跟这件事搅和在一起。

“朋友,你已经陷进去了,”埃泽基埃尔说,“连脑袋都进去了。出路只有两条,一条是你同意这样办,跟我们一起去找法官,使整个事情友好地、迅速地得到解决,否则,我们今天就将以纳西布的名义提出起诉。由于你伪造了证件,因此这桩婚事一开始就有问题,这样的结合自然是无效的。你所以伪造证件,是为了把你的情妇嫁给一个善良而又天真的男人,以便你能继续占有她,而你却自称是这个男人的朋友。你同时从两个门进到这场官司里:伪造证件和通奸。这两桩事都是有预谋的,这场官司有意思极了。”

托尼科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埃泽基埃尔,你是想要我倒大霉吗?”

若奥·富尔仁西奥接着说:

“堂娜奥尔加会怎么说呢?你的父亲拉米罗上校又会怎么样?你想过这些吗?这种丑闻你父亲是经受不住的,他会羞死的,而你就是罪魁祸首。我所以这样告诫你,是因为我不愿意发生这种事。”

“上帝啊,我为什么要卷到这件事里面去?我是为了帮他们的忙才给她搞了证件的,那时我还没有跟她发生任何……”

“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找法官吧,这样做对大家都有好处。不然的话,我不是吓唬你,明天一早这件事就要上《伊列乌斯日报》。我要写一篇文章揭露你,让你不能再装模作样,以正人君子自居。这篇文章由我来写,由我若奥·富尔仁西奥……”

“若奥,我们一直是不错的朋友……”

“这我知道,可你滥用了纳西布对你的信任。如果是别人的太太,这事跟我就没有关系了。我是纳西布的朋友,也是加布里埃拉的朋友。你滥用了这两个人对你的信任。如果你不同意我们的意见,我们就让你无地自容,丢个大丑。现在的政治局势明摆在这里,你别想在伊列乌斯市继续待下去了。”

托尼科原先的那种狂妄劲一扫而光了,这件丑闻开始使他感到胆战心惊。他害怕堂娜奥尔加和自己的父亲知道这件事。最好的办法是把这丸苦药吞下去,一起去见法官,承认证件是伪造的。

“我听你们的,不过,看在上帝的面上,我们尽可能将伪造证件的问题妥善解决。归根结底,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