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另外一个人家(第2/2页)

穆赫塔尔先生说:“那你赞成哪些人呢?”然后他撇了一下嘴说:“不管是什么了!您现在准备做什么?”

“我要挣钱!我会在锡瓦斯—埃尔祖鲁姆铁路线上工作。”

“那就是说您要为改革服务。这铁路很重要。东部在动乱中。这铁路可以把土耳其连成一体,可以把改革带到东部去。您首先,也就是说,您首先要为改革服务。您应该这么说……然后才是钱!”他看了一眼纳兹勒,像是要得到她的赞同那样接着说:“不是这样吗?”

另外一个议员说:“亲爱的穆赫塔尔,今天你有点激动!”

穆赫塔尔先生对议员说:“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他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刚才因为激动他站起来了。然后,他又开始和议员朋友继续聊他们的话题了。

奥马尔有点惊讶。他看着纳兹勒和她怀里的猫,想着刚才他们说过的话。过了一会儿,当他发现自己一直在愣愣地看着纳兹勒时,他害羞了。这时,杰米莱姨妈开始讲述一个和奥马尔有关的、足以缓和当时气氛的故事:

“那是欧洲开战的那一年,你过世的母亲、父亲和泰夫菲克叔叔还有我,不知道为什么去了一个在贝伊奥鲁的,不对,不对,是在土内尔的一家新开的饭店。饭店很可爱。反正那个时候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可以去的饭店是屈指可数的。你很调皮,你的母亲变得很烦躁。我说让我抱一会儿,我就从你母亲手上把你抱了过来。那天我穿了一件新做的丝绸连衣裙。你这个讨厌鬼竟然在我身上撒了一泡尿。我担心你母亲看见会生气,所以一边把你往我的怀里摁,一边……”说到这里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奥马尔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斜眼瞄了纳兹勒一眼,看见她皱着眉头,好像是听了一个丑恶的故事一样。看到纳兹勒这样,他开始愤恨讲这故事的杰米莱女士了。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样,阴沉着脸站起来说:“我要走了。”

一开始像预料的那样他们执意留他,后来他们跟着他走到了客厅的门口。穆赫塔尔先生在走回客厅时对奥马尔喊道:“别忘了改革,任何时候都别忘了改革。首先为国家,然后再考虑自己的需求!不是这样吗?向你的姨妈和姨父问好!”

杰米莱女士也让奥马尔向他住在巴克尔柯伊的姨妈和姨父问好。她说:“以后经常来,你要是不来我可就要生气了。今天你也是为这个才来的。”她指了指奥马尔手上的信封。然后她又后悔地说:“不,不,我开了一个玩笑!”

尽管奥马尔在和杰米莱姨妈说话,但他知道自己的注意力是在站在门边怀里抱着小猫的纳兹勒身上。他突然嘟囔道:“我要做一个法提赫!”然后他握手和纳兹勒道别,还摸了摸她怀里的小猫。下楼时他又嘟囔道:“是的,我要成为一个法提赫!”杰米莱女士在他身后关照说,穿好大衣别着凉了。外面刮着刺骨的寒风。他看见居穆什苏尤医院的门口停着一辆军车,胳膊架在左右两个士兵肩膀上的一个士兵正一瘸一拐地爬楼梯。奥马尔上了一辆出租车,他告诉司机要去巴克尔柯伊。

在车上,他想了想过去的一天。早上,他和姨妈和姨父一起坐了一会儿,看了宰羊。午饭是在一个朋友家里吃的,下午去看了雷菲克。他觉得,在节日里的伊斯坦布尔,在那些大家庭里,在温暖、宽敞的客厅里,存在着一种需要远离的东西。他越想一天来发生的事情,越强烈地感到想砸碎什么东西,打破某些常规的欲望。他想:“我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麻木、舒适、懒散的温柔里,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没有激情的家庭生活里。不做这些,我做什么呢?”他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