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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又有什么结果?”法鲁克先生说。

倪尔君就像是没有听到哥哥的话,又胡乱看起报纸来。

“已经什么意义也没有了。”法鲁克先生有点满意地说。

“老夫人说不下来吃了,”我说,“我在准备你们的。”

“为什么不下来?”

“我不知道,”我说,“她在翻柜子。”

“那好吧,把我们的拿来吧。”

“倪尔君小姐,”我说,“你这样穿着湿漉漉的泳衣坐着,会着凉的。上楼去,穿上衣服再看报纸……”

“你瞧,她甚至都没有听到你说的话,”法鲁克先生说,“她还是个相信报纸的年轻人,心情激动地读着死亡的消息。”

倪尔君对我笑笑,站了起来。我也进了厨房。相信报纸?我把面包翻了个个儿,准备好了老夫人的餐盘。老夫人看报纸是为了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人去世,是要看看有没有死在床上的人,而不是那些被炸弹和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年轻人。我把盘子给她端了上去。有时她会因为搞不清楚讣告里的姓氏而生气,自言自语,然后从报纸上剪下来。要是不是很生气,有时我在旁边的时候,她就会嘲讽一番这些姓氏。这些都是瞎编的名字,该下地狱的,姓是什么意思?我想,给予我姓氏的爸爸和我都姓黑石。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然而有些姓氏的含义我就搞不懂了。这些人的就是这样。我敲了敲门,进了房间。老夫人还在衣柜前。

“我把早餐拿过来了,老夫人。”

“就放在那里吧。”

“您马上吃吧,”我说,“奶别凉了。”

“好的,好啦!”她说,但眼睛还是看着衣柜而不是餐盘,“关上门。”

我关上了门。之后突然想到面包,就赶快跑下了楼。还好,没有烤焦。我就把倪尔君小姐的鸡蛋、早餐放在了餐盘里端了出去。

“请见谅,我晚了。”我说。

“麦廷不下来吃早饭么?”法鲁克先生问道。

好吧!我又上了楼,进屋叫醒麦廷,打开了百叶窗。他嘴里嘟囔着。我下了楼,倪尔君说想要茶,我进了厨房,沏上了茶,在我端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麦廷已经下来坐在那里了。

“我现在就把您的早餐端来。”我说。

“昨晚你几点回来的?”法鲁克先生问道。

“我不记得了!”麦廷说着。身上只穿着泳裤和衬衣。

“汽车的油没用完吧?”法鲁克先生问道。

“放心吧,哥哥!”麦廷说,“我们坐别人的车逛的。阿纳多尔在这里太那个了。”

“太怎么了?”倪尔君问。

“你看你的报纸吧!”麦廷说,“我正和哥哥说话呢!”

我进厨房去端茶了。又放上了面包,烤着。我端出了浓茶。

“您也要奶吗,麦廷先生?”我问。

“大家都问起你了。”麦廷说道。

“关我什么事儿?”倪尔君说。

“以前你和那些女孩都是很好的朋友,”麦廷说,“过去你们亲密无间,可是现在你读了点书就开始瞧不起她们了。”

“我没有瞧不起她们。只是不想见到她们。”

“你就是看不起她们。人至少会问个好。”

“我就是不问好!”倪尔君说。

“您要奶么,麦廷先生?”我说。

“你看到了么?你太观念了。太嫩。”

“你知道观念是什么意思吗?”倪尔君问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呢,”麦廷说,“我有这样的姐姐,脑子刚刚洗过,我每天都可以见到。”

“蠢货!”

“您要奶么,麦廷先生?”

“伙计们,别这样,伙计们。”法鲁克先生说。

“我不要奶。”麦廷答道。

我跑进厨房,翻了翻面包。有人洗过她的脑子。塞拉哈亭先生常说,要是不清洗一下每个人脑子中的肮脏东西、无知信仰还有谎言,那我们就没救了,因此我成年累月地在写着,法蒂玛。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奶,喝下一半。面包烤好我就送去了。

“到了墓地,奶奶做祷告的时候你们也做!”法鲁克先生说。

“我把姨妈教的祷告词忘了。”倪尔君说道。

“你忘得真快!”麦廷说。

“亲爱的,我也忘了,”法鲁克先生说,“我的意思是你们要像她一样摊开双手,免得让她伤心。”

“别担心,我会的,”麦廷说道,“我向来不重视这样的事情。”

“你也要摊开双手,好吗,倪尔君?”法鲁克先生说,“头上也系点东西。”

“好的。”倪尔君说。

“这不会违背你的思想信念吗?”麦廷说道。

我上了楼,敲了敲老夫人的房门,走了进去。她已吃完早餐,又到了柜子前面。

“怎么了?”她说,“你有事么?”

“您还要再来杯牛奶吗?”

“不要了。”

我正要拿过盘子,她突然关上了柜门,叫了起来。

“别过来!”

“我没有靠近柜子啊,老夫人!”我说,“您瞧,我只是要拿盘子。”

“他们在楼下干什么?”

“他们正在准备。”

“我还是挑不出来……”她说,好像突然变得害羞了,盯着柜子看。

“抓紧时间,老夫人!”我说,“过会儿天就要热了。”

“好的,好的,关好门。”

我来到厨房,烧上水准备洗盘子。我喝着剩下的半杯奶,等水烧热。我想到了墓地,有点激动,又有点奇怪;我还想到了洗衣房里的物品、工具。有时候人们会在墓地哭。我走了出去,麦廷说要杯茶,我端了出去。法鲁克先生抽着烟望着花园,大家都不说话。我又进了厨房,刷完了盘子。等我再出来的时候麦廷先生已经穿戴整齐过来了。我转过身,脱下围裙,看了看我的领带和夹克,又梳了梳头发,就像在理发店里理完头发一样,在镜子里对自己笑笑,就走了出去。

“我们准备好了。”他们说。

我上了楼。不管怎么说,老夫人最终是穿好了。身上还是那件黑色的可怕的大衣。由于老夫人高高的身子每年都缩一点,她的裙摆挨到了地面,她脚上那奇怪的鞋子的尖头从裙子挨到地的地方露了出来,就像是两只狐狸兄弟的好奇的鼻子一样。她正在系头巾,突然看到我,好像有点害羞。我们都没有说话。

“这么热的天气里您穿这个会出汗的。”我说。

“大家都准备好了么?”她问道。

“准备好了。”

她看了看房间,像在找什么东西,看到柜子的门关上了,又看了看别的地方,之后又看了看柜门,而后说道,“快扶我下楼吧。”

我们出了房间。她看到我拉上了门,但她自己还是又用手推了推。在楼梯口她靠在我身上而不是靠在拐杖上。我们慢慢地下了楼梯,走出了大门。他们也过来了,我们刚要把老夫人扶上车,她问道,“你们关好门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