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有客自远方来(第2/4页)

以后吉卜赛女人好去这些人家里借上几个土豆和洋葱。要是主妇给了,她们还会要上一件女主人或者男主人的旧衬衫,要不就是孩子们不穿的衣服。村里人家总是留着几件旧衣服,好卖给收旧衣服的人。

有时吉普赛人要帮主妇算命,却总是遭到拒绝。不是主妇们对未来没有好奇心,是因为没有闲钱。主妇会说:“谢谢,不用了。我不用算命了,我的命已经知道了。”

“哎呦,太太,千万别这么想。您家的孩子还很有前途呢。您还有穿金戴银的时候呢。等你们家儿子长大出息了,肯定不会忘了妈!”这番免费的算命后,吉普赛人会去下家,留下一阵浓重的味道。

吉卜赛女人得了好处也让主妇们高兴,她们的拜访是主妇一天忙碌生活的消遣。相比之下,流浪汉的造访却只能让主妇低迷的情绪更低落。

当时在周边村子里游荡的应该有几百个流浪汉。经常出门就看见一个邋遢的胡子拉碴的人,裹在一堆破布中,在路边生起一堆火来烧水。有时流浪汉身边还有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女人生火,流浪汉在一边从袋子里挑出捡来的能吃的东西。

有些流浪汉带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来卖:火柴、鞋带或是熏衣草香袋。孩子的母亲经常出于同情买上点东西,但她们从来不会买流浪汉卖的橘子。有人见过流浪汉在橘子皮上吐唾沫然后用块脏布擦。有天清早,一个女流浪汉敲响一家人的门,她围裙里包着小块的树皮。这个女人比其他流浪人穿得整齐干净。

她卖的树皮看上去就是从附近的松树上割下来的,但她说这是非同一般的熏衣草树皮。是她当水手的儿子从国外带来的。只要衣服里放上一块,就让衣服无比清香,还能防虫。“你们闻闻就知道了。”她把树皮递给围观的母亲和孩子们。

这树皮的确充满了熏衣草的香味。孩子们爱不释手,为这块远涉重洋香气扑鼻的东西陶醉不已。

她要价六便士一块,然后被还到两便士一块。女主人买了三块熏衣草树皮摆在个精美的碗里,陈列在桌子上用来熏香房间。

可惜在这个小贩走出村子之前树皮的香味就挥发殆尽。这只不过是普通的松树皮上撒了熏衣草油而已!

这种高超的骗术是很少的。多数流浪汉仅是乞丐而已。“能不能行行好给我口面包。我太饿了,从昨天早上以后我就没吃东西了。”这是他们敲开门后说的话。

虽然很多流浪汉看上去营养充足,主人还是会给食物。主妇们给他们厚厚的涂着猪油的面包和准备当做晚餐的烤土豆。

流浪汉们离开村子的时候,他们讨来的食物可以保证他们一个星期不受饿。对于这种慷慨的回报除了一句被重复无数遍的“上帝保佑您”以外,就是他们让主妇获得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满足感。

这些人如何陷入困顿无从可知。按照他们的话说,他们本是工薪阶层,有着“和太太您家一样的房子”,可是房子被烧毁或者淹没,要不就是失业或者住院很久,无法再找工作。很多女流浪汉说自己的丈夫去世,男流浪汉说自己的妻子去世,家里有很多孩子需要照顾,无法抛下孩子去工作。

有时还会出现一家人带着包裹和茶杯一起流浪的场面,他们沿路乞讨食物,困了就睡在草堆和沟边。

有一回劳拉的父亲在夏日的暮色中回家,听见路边的一个大沟里有窸窣的声响。他低头一看,一排脸望着他,有爸爸、妈妈和三四个孩子。在昏暗的日光中只能看见这家人的脸,好似一排银币,从两先令排到三便士。

劳拉的妈妈听到这件事后,非常庆幸夏日的晚上还不冷,否则劳拉的爸爸一定会把这流浪的一家领回自己家。他以前就带过流浪汉回家,和自己家人坐在一桌。让劳拉妈妈厌恶的是,自己的丈夫有着一种奇怪的好客之情和对流浪汉的兄弟之情。

当时村里没有像样的家具店。有一回,旁边镇上的一个卖家具的人带着分期付款的方案来雀起乡推销。第一次的造访,一无所获。第二次,有个勇敢的妇女定了一个木头的洗脸架和镀锌的澡盆。很快洗脸架和镀锌澡盆风行起来。以至于妇女们都无法想象以前卧室里没有洗脸架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在厨房、火炉边或者室外用桶装水,对她们来说倒是没什么。但要是家里有人病了,医生要去厨房的水池里洗手该是多麻烦。或者家里的亲戚来做客,要是得因为客房里没有洗脸架向人家道歉该多丢人。

镀锌澡盆尽管比传统的木盆重得多,但对主妇来说却更是必需拥有的新物件。她们母亲那辈用的木盆早就老掉牙。特别是在邻居家都开始添置光亮的新澡盆后,村里的主妇都按捺不住把家里的老木盆换成了新式的澡盆。

所以过了不久,几乎每户都有了新洗脸架和澡盆。有些家里有年幼孩子的母亲还订购了壁炉的防火护栏。

但是收齐剩余的尾款成了卖家的大麻烦。按约定一周需要付九便士,两周付清。就这样,钱还是很难收齐。第一周总会缺几个便士,第二周又出现需要用钱的急事。这样有些人一周就只能付六便士。有几家干脆欠钱不还了。

家具商一个月接着一个月地去村里收款。他不会再鼓励村民买更多的东西了,他知道村民不会再付得起。家具商是个好心人,愿意理解村民的困难,从不威胁去法院告欠款的人。也许是因为这些钱对他来说不像对村民那么重要。或者是他因为鼓励村民买了超出收入范围的东西而心怀愧疚。他不断地催款,直到收到了能收到的款项,就再也不出现在村里了。

更好笑的是啤酒桶事件。当时酒商会拜访酒铺、农场主和大户人家推销啤酒。有点经验的酒商不会去农民那推销。一个新手初生牛犊不怕虎,带着一腔热情,准备大干一场。他去雀起乡推销啤酒。

他热情洋溢地游说主妇,想象圣诞节的时候自家有一桶九加仑的啤酒,只要去厨房把啤酒桶的龙头一拧,就能有啤酒招待丈夫和朋友了。买桶装的啤酒比在酒馆里买要便宜得多,从长远来看省钱。能从自家的酒桶里倒出一杯泛着泡沫的啤酒该是多有面子的一件事。至于价格,酒商每季度寄一次账单,留给顾客足够的时间来存钱。

主妇们都同意自家存上一桶是件好事。男人们也觉得九加仑的大桶啤酒会省不少钱。有人在纸上算了算,觉得反正圣诞节的时候有些闲钱,这多余的支出也能承担。说不定出去做工的女儿会寄来点钱,这下就能定桶酒了。

有些人连账都没算,就高高兴兴地下了订单。按照酒商说的,圣诞节也就一年一次,当然要过得高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