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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都是英国绅士,都尽量避免对他们认为最重要的那个问题进行深入讨论,当然偶尔提及在所难免(罗伯特爵士觉得自己运气实在太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总是要时时重新谈及他这段恋爱)。但是查尔斯坚持当天晚上就要回莱姆镇,回到未婚妻身边。要是在往常,查尔斯要匆匆离去,伯父心里会很难受,但是这一次他却不多加挽留。查尔斯答应要和欧内斯蒂娜讨论有关“小房子”的事情,一旦安排停当,他将立即带她来见那一位未来的新娘。临别时,尽管他伯父很热情,还跟他亲切握手,但却掩盖不了一个事实:查尔斯要走了,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访问庄园三四小时,查尔斯靠自尊心支撑着,但是乘车离开时心里就不好受了。那些草坪、牧地、栏杆、美丽的果林,从他眼前缓缓逝去,同时也似乎从他的指缝间滑走了。他感到自己再也不想看到温斯亚特庄园了。早上天空是蔚蓝的,此时卷云密布,满天阴霾,这就是我们在莱姆镇曾经听到过的雷暴的先兆。查尔斯的心情和天气一样,一下跌入了痛苦反省的低谷。

细想起来,对欧内斯蒂娜不利的成分还真不少。他知道,她过惯了伦敦生活,什么都爱挑剔,没有给他伯父留下什么好印象。她对农村生活几乎完全没有兴趣。伯父搞了大半辈子良种培育,在他看来,她就像刚进入史密森良种家族的一个劣种。过去,伯侄两个人都独身,这一直是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一个重要纽带。或许是查尔斯的幸福使罗伯特爵士开了眼。既然他行,我为什么不行?但是欧内斯蒂娜也有一件事是这位伯父非常赞赏的:她有大量的嫁妆。这也就是他心安理得地剥夺查尔斯继承权的原因。

但最糟糕的是,查尔斯现在觉得自己的地位不如欧内斯蒂娜,心里很不是滋味。从他父亲的庄园得到的收入历来足以应付他的花销,但是他没能增加资本。如果是温斯亚特庄园的未来主人,他在经济上就可以和他的新娘地位平等。假如仅仅靠收租生活,他在经济上就会成为她的附庸。查尔斯不喜欢出现这种情况,因此他比同时代同阶级的多数男青年挑剔得多。对他们来说,追求嫁妆(大约在这个时候,美元开始和英镑一样为人们所接受)和猎狐、赌博一样,是一种体面的事情。当时情况或许就是如此:查尔斯为自己感到惋惜,但又知道很少人会与他同感。当时的客观情况没有使他的伯父把事情做得更加不公平,这一点甚至使他感到更加愤怒:假如他在温斯亚特庄园待的时间比较多一些,或者他压根儿就没有遇见欧内斯蒂娜……

但是,那一天,还是欧内斯蒂娜,以及有必要在她面前再一次表现出坚定沉着的态度,把他从痛苦中解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