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5页)

“别做傻瓜,博林,”莫尔顿说,“这全是实话。你以为我想找你麻烦?我只是想帮你,免得你受到伤害。去那儿太危险了,塔拉维勒会杀了你的。”

“瞧你帮他干的好事!”伊基说,“你瞧瞧他的脸!”

“他真的跟她一起去那儿了吗,伊基?”我站住问道。我心如刀割,好不容易才问出这句话。

“他以前就是她在这儿的男朋友,”伊基说,“昨天有人告诉我说,塔拉维勒跟着西亚去奇尔潘辛戈了。”

“他什么时候——?”

“几年以前。哎,当年他一直住在无忧无虑之家,几乎就是这样。”莫尔顿说。

我再也站立不住了,双腿一软坐在音乐台上。我双手捂住脸,头伏在膝盖上,浑身发抖。

莫尔顿对我声色俱厉地说,“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这样,马奇。”

“那你要他怎么样?别再责备他了。”伊基说。

“他表现得像个毛孩子,可你还鼓励他,”莫尔顿说,“这件事落到我头上过,也落到你头上过。当她带着史密狄,后来又带着他出现时,就又落到了塔拉维勒的头上。”

“不,不对。塔拉维勒知道她结了婚。”

“那还不是一样?即使塔拉维勒是个歌手、骑手,他也有自己的感情。所以,当这种事落到他头上时,他就不该查明吗?我就不该查明吗?你就不该查明吗?这种鬼事情人们总会知道的。”

“可是这小伙子仍爱着她。当别人跟你老婆乱搞时,你就气得发疯,可并不是因为你爱她。”

“哟,她爱他吗?”莫尔顿说,“那么,马奇摔破了头卧床不起时,她在山里跟塔拉维勒干了什么?”

“她在山里没跟他干什么。”我又气得叫了起来,“要是他现在在奇尔潘辛戈,那他只是在那儿,而不是跟西亚在一起。”

他瞪着我,露出惊讶的样子。他说,“老兄,我敢打赌,你所看到的跟别人看到的完全一样。你只是因为死抱着自己的观点而已。她为什么不告诉你他是她过去的男朋友?他们在一起干了什么?只是在争论谁是谁非,她没有为他下马吗?”

“他们什么事也没发生。什么事也没有!要是你还不闭嘴,我就用石头塞住你的喉咙!”

可是他也被激得十分冲动了,非继续讲下去不可。他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另有意图的。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我。

“太可惜了,朋友,女人根本没有识别力。她们不仅要你这种天真愉快的小伙子。她并没有把她全部美妙的东西给了你,这你敢打赌么?”

我朝他扑了过去。伊基从背后抓住了我。我把他拎得双脚离地,想把他猛地摔在音乐台上,以便能挣脱他。可他死死抓住不放,我把身子向后一倒,把他压倒在地,他这才松了手。他气喘吁吁地说,“天哪,你发疯了?我这是在护着你免得你闯祸。”

莫尔顿已经沿着那条通往市场的热闹街道跑得无影无踪。我在他后面破口大骂,“哼,你这狗娘养的混蛋。你等着,我一定要宰了你!”

“别嚷了,博林,有个警察正盯着你哩!”

一个印第安人警察正坐在附近一辆汽车的踏脚板上。他对于喝醉酒的外国佬骂人打架,也许已经司空见惯了。

伊基已把我按得跪在地上,他仍然紧抓住我的两条胳臂。“现在我可以放开你了吗?你不会去追他了吧?”我啜泣着哼了一声,并摇了摇头。他扶我站了起来。“瞧你,浑身都是泥。你得去换套衣服。”

“不,我没时间了。”

“到我的房间去。至少我可以用刷子把你身上的泥刷掉。”

“我不想错过这趟车。”

“你是说不管好歹你都非去不可了。你一定疯了。”

可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走这一趟。我在傅路易的饭店里洗了洗脸,然后就又上了公共汽车。我的座位已经给人占走,所有那些先到的、在乐台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是个丢了自己女人的戴绿帽子的可怜虫。

伊基也随我上了汽车。他说,“别理他。他也想把她占为己有,多次死皮赖脸地缠着她,拼命想把她搞到手。这就是为什么他对你的事那么热心,还常常去你们别墅。在奥立弗的晚会上,他又想搞她,所以她那么快就退场了。”

这并没对我产生多大影响。相比之下,这几乎就像一根点燃的火柴跟一场冲天大火。

“别去那儿寻衅斗殴。除非你疯了。塔拉维勒会杀了你的。也许我该陪你一起去,免得你惹祸。你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谢谢。让我一个人去好了。”

他也并不是真想跟我一起去。

破旧的公共汽车突然发出了怪声,就像一个屋子里许多台缝纫机一齐发出的声音。透过它冒出的浓烟,大教堂看上去仿佛像河中的倒影。

“我得下去了,”伊基说,“记住,”他跳到地上时再次警告我,“你这趟去真是太傻了,你这是在自讨苦吃。”

公共汽车缓缓地驶离了镇子,一个农妇好心地让给我一点座位。我一坐下就又觉得妒火中烧。啊,妒火,妒火!一阵阵妒忌的怒火烧得我痉挛抽搐,五脏如焚。我赶忙用双手捂住脸,感到自己随时会大叫起来。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为什么要跟塔拉维勒搞在一起?为了惩罚我?这的确是惩罚人的好办法!

哼,她自己岂不也犯了她指责我的过失!我偷看她身后的斯泰拉?好,她也偷看我身后的塔拉维勒,立即加以报复。

我们在芝加哥养的那只小猫到哪儿去了?我心里不由得猛地一惊。因为有一回我们去威斯康星待了两天,晚上回来时发现这小东西饿得喵喵直叫。西亚立刻伤心地哭了起来,她把它揣在上衣里,开车去福勒顿大街市场,买了整条鱼喂它。现在这只猫哪儿去了?被丢在某个地方了,不是什么专门的地方。西亚的感情是否历久不渝,由此可见。

后来我想到我曾多么地爱她,我们俩指关节上的纹路很相似,这使我多么高兴;而现在,她会用这双手在塔拉维勒身上抚摸从前抚摸我的那些地方。她会像亲昵我一样去亲昵另一个男人,会同样忘掉自己,赞美他,亲吻他,吻那些相同的地方,柔情蜜意,如醉如痴,睁大眼睛,搂住他的头,分开双腿,一想到这些,简直要了我的命。想像中这一幅幅图画,使我心痛不已。

我曾打算跟她结婚,但这并不意味着占有。不,妻子不拥有丈夫,丈夫不拥有妻子,父母也不拥有子女。他们会离去,会死掉。因而占有只是暂时的。如果你能占有的话。任何希望的存在,都只存在于它的反面。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制造出一些永固的占有的标记,如契约、证书、戒指、信物,以及其他一些永久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