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傍晚6:30~晚上8:30 (美国中部时间) 3(第4/5页)

梅尔笑着问:“金色商船吗?”

“没错。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看过我们的广告了。”

“想不看都难啊。”《生活》《展望》《邮报》和其他几份全国性杂志里铺开的那幅双页四色广告,让不少人看了都心生赞叹。梅尔和大家一样,知道2号航班“金色商船”是环美航空公司最好的、声誉最高的航班。他还知道,只有公司里的高级机长才有资格驾驶它。

“看来弗恩是大家公认的,”梅尔说道,“目前最好的飞行员之一。”

“哦,对啊,没错。目前是,骄傲着呢。”塔尼娅犹豫了一下,然后透露道,“你要是想听,我跟你说一个小道消息,不喜欢你姐夫的可不只有你一个。前不久,我还听见我们的一个机械师说,可惜现在不用螺旋桨了,不然他真希望德莫雷斯特机长能迎面撞进去。”

梅尔严厉地说:“这也太恶毒了。”

“对。我自己更喜欢据说是我们总裁扬奎斯特先生说过的话。按我的理解,他对德莫雷斯特机长的态度是:‘千万别让那个目中无人的浑蛋来烦我,但一定要让我坐他开的飞机。’”

梅尔轻声笑了起来。这两个人他都了解,知道这句俏皮话所言非虚。他觉得自己不该一直跟别人私下议论弗恩·德莫雷斯特,但想到那份不怀好意的雪天报告可能带来的麻烦,梅尔对他又有些怨恨。他心不在焉地猜想着:也不知道姐夫这会儿要去哪里,是不是又去猎艳了,据说他欠下的风流债可不少。梅尔朝中央大厅看看,德莫雷斯特机长已经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看不到了。

桌对面,塔尼娅利落地抚了抚裙子,这是她的一个习惯动作,非常有女人味,梅尔之前就注意到了,而且很喜欢。塔尼娅每次做这个动作都会引来梅尔的一番感慨:穿着制服还像塔尼娅那样好看的女人,可真没几个。因为制服通常会把她们的女人味盖住,而在塔尼娅身上却恰恰相反。

梅尔知道,有些航空公司允许高级乘客关系维护员不穿制服,但是环美喜欢这套亮蓝和金黄相配的制服带来的权威感。塔尼娅的制服袖口上有两个金色的圆环,镶着白边,代表着她的职位和资历。

塔尼娅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主动说道:“很快,我可能就不穿制服了。”

“为什么?”

“我们的地区航运经理要调到纽约去了。副经理会升任经理,所以我打算申请副经理的职位。”

梅尔盯着她看,眼神里既有赞许,又带着些惊讶。“我相信你能做到。而且还会继续往上走。”

塔尼娅的眉毛挑了起来:“你觉得我还能变成副总吗?”

“我相信你能。只要那是你想要的——成为行政女主管之类的。”

塔尼娅轻声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我想要的。”

女服务员把他们点的东西送了过来。等她走后,塔尼娅继续说:“有时候,我们这些职业女性没有太多选择。如果你不愿意待在同一个岗位上一直干到退休——我们很多人都不愿意——唯一的出路就是往上走。”

“你觉得结婚不算是另一条出路吗?”

塔尼娅拿起一片肉桂吐司。“我没有排除结婚这条路。但这条路我以前没走通,也许以后也走不通了。更何况,谁愿意接受带着孩子的二手新娘呢,这样的合适人选可不多啊。”

“也许你能找到一个例外的呢。”

“那我简直就是中大奖了。以我的经验,梅尔先生,可以说,男人都不希望他们的女人有什么牵挂和负担。问问我前夫就知道了,不过你得先找到他。反正我是死活找不到了。”

“孩子出生后,他就离开你了吗?”

“天呐,当然不是!那样的话,罗伊就有6个月的义务了。我记得那是一个周四,我告诉他我怀孕了,我没办法再忍着不说了。周五,我下班回到家,发现罗伊的衣服都不见了,人也没影儿了。”

“后来,你就没再见过他?”

塔尼娅摇摇头。“最后,因为他这样,离婚倒是简单多了——算他遗弃——没其他女人的离婚官司那么复杂。但平心而论,罗伊也没有那么坏。他本来可以把我们俩联名账户里的钱全部取走,但他没这么做。其实,我有时候会想,不知这是因为他还有那么一丁点儿良心,还是只是因为他忘了。不管怎样,那80美元全归我了。”

梅尔说:“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过。”

“有什么好提的?”

“也许,可以博取同情。”

塔尼娅摇摇头。“你要是比较了解我,就会知道为什么了。我现在选择告诉你,是因为我不需要同情。一切都挺好的。”塔尼娅微笑着说,“你刚才不是说了嘛,我还有可能当上副总呢。”

邻桌的一个女人大叫道:“天呐!看看这都几点了!”

梅尔下意识地看了看表。从他离开雪天管制桌的丹尼·法罗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刻钟了。他从桌边站起来,对塔尼亚说:“别走。我先打一个电话。”

收银台有部电话,梅尔拨通了打给雪天管制桌的一个内线电话,听筒里传来丹尼·法罗的声音:“先别挂。”过了一小会儿,他才来接。

“我正准备打给你,”丹尼说,“跟你报告一下那架墨航707的情况。”

“说吧。”

“你知道墨航让环球航空公司来帮忙了吗?”

“嗯,知道。”

“他们动用了卡车、吊车,谁知道还派了别的什么。这下可把跑道和滑行道全堵死了,但还是没把那架该死的飞机弄出来。最新的情况是,环球航空已经去请乔·帕特罗尼了。”

梅尔回应道:“那就好,不过原来还指望他们能早点儿解决。”乔·帕特罗尼是环球航空的航空港维修主管,天生是一个解决麻烦的能手。他为人脚踏实地,做事积极,是跟梅尔关系很亲近的好朋友。

“显然,他们想让帕特罗尼马上就来,”丹尼说,“但他在家呢,这儿的人联系不上他。好像很多电话线都被暴风雪弄断了。”

“那你确定,他现在知道情况了吗?”

“环球航空是这么说的。说他已经在路上了。”

梅尔算了一下。他知道乔·帕特罗尼住在格伦艾伦,离航空港大概25英里,路况较好的情况下开车过来也要45分钟。而今晚,大雪封路,车行缓慢,这位航空港维修主管能花两倍的时间赶过来就不错了。

“要说今晚谁能让那架飞机挪窝,”梅尔承认道,“也就只有乔了。但我不希望他来之前其他人都傻愣着干等。告诉大家,30号跑道急需恢复使用。”他还想起一件烦心事:同样是因为飞行需要,许多航班必须从梅德伍德上空起飞。也不知道塔台值班主任跟他说的那个社区大会开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