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晚上8:30~晚上11:00 (美国中部时间) 7(第2/4页)

酒类需要经过空乘签收,也会送上飞机。头等舱乘客喝酒是免费的,经济舱乘客每杯要1美元(或相当于这个金额的外币)。如果有乘客知道内部消息,还可以钻点儿小空子。因为乘务员基本不带零钱,有时候一点儿零钱都没有,所以乘务员找不开零钱的时候就会免费给乘客酒喝。有些经常坐飞机的乘客常年在经济舱免费蹭酒喝,只要拿出一张50或20美元的钞票,坚持说自己没有更小的面额即可。

食物和酒装上飞机的同时,空乘还要清点和补充其他供应品。总共有好几百种,从婴儿尿布、毛毯、枕头、呕吐袋和基甸《圣经》到“送饮料的八孔托盘”等各式杂物,一应俱全,全都是随用随换的。每次飞行结束后,航空公司从来都懒得清点这些存货。不管丢了什么,换上就行,没有人管。因此,如果乘客走出机舱时带走了哪样便携用品,基本上也没人拦着。

飞机上为乘客提供的用品还包括杂志和报纸。通常每架航班都会提供报纸——只有一种情况例外。环美航空公司供应部有一条雷打不动的规定:如果报纸头版报道的是飞机失事的消息,就得把这些报纸扔掉而不是送上飞机。大多数其他航空公司也有类似的规定。

今晚,2号航班上的报纸可不少。上面主要报道的是天气——这三天的冬季大暴雪对整个中西部地区造成的影响。

在2号班机的乘客办理登机手续的同时,他们的行李也会被送上飞机。乘客会目送自己的行李在值机柜台后面消失不见,其实这些行李是被一系列传送带送到登机门地下很深的一个房间里去了。行李工私底下把这个房间叫作“狮穴”。至于为什么起这么个名字(行李工酒过三巡之后才偷偷吐露):敢把自己心爱的行李送到这个房间的人,要么是知而无惧,要么是不知无畏。愁眉苦脸的行李主人可以证实这一点,有些行李进了狮穴就再也找不到了。

狮穴里,有一名值班员工会看着每一件行李被送进来。这名工作人员会根据行李签上标注的目的地拨动操作台上的控制杆。过不了多久,一个自动手臂就会伸出来,抓住那件行李,把它和同一趟航班的其他行李堆在一起。然后再由其他员工把这些行李运到相应的飞机上。

这个系统正常工作的时候还是挺有效的,可惜它常常无法正常工作。据航空公司私下里讲,托运行李是坐飞机旅行全程效率最低的一个环节。在这个依靠人类智慧可以把船屋大小的航天器送入外太空的时代,乘客一件小小的行李却不一定能安然无恙地抵达阿肯色州的派恩布拉夫或明尼阿波利斯的圣保罗(国际航空港),甚至连和乘客同时抵达都无法保证。大量航空行李——每100件中至少有一件——被送到了目的地之外的地方,或是延迟抵达,更有甚者,干脆找不到了。行政人员只能难过地承认,在行李传送过程中的确有许多可能出现人为操作失误的地方。效率专家会定期检查航空行李运输系统,定期对其进行维护改进。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设计出一款毫无缺陷甚至是接近完美的系统。结果就是,所有航空公司不得不雇用人手,在每个主航站楼专门负责寻找丢失的行李。这些员工很少有闲着的时候。

有经验的乘客会在办理登机手续时谨慎地确认工作人员没有把行李签上的目的地贴错,尽量确保万无一失。可工作人员还是经常出错。匆忙中贴错行李签的事时有发生,如果发现错了,必须把错的换下来。即便是这样,行李一旦离开乘客的视线,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祈求上帝保佑,某时某地让他和他的行李再次重逢。

今晚,在林肯国际航空港——虽然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2号航班的行李当中已经有弄错的了。两件本应送去罗马的行李此刻正被装入飞往密尔沃基的班机。

现在2号航班正在有条不紊地装货。航空邮包也不例外。今晚,这些重达9000磅[2]的彩色尼龙邮包将被送上飞机。有些是送往意大利的,再由意大利城市转送到更远的地方。那些地名听起来就像是会在马可波罗游记里读到的……什么桑给巴尔、喀土穆、蒙巴萨、耶路撒冷、雅典、罗得岛、加尔各答……

今天的邮件比往常要多,对环美航空来说,这是一笔额外收入。英国海外航空公司的一架飞机原计划在环美航空2号航班起飞前不久起飞,但刚刚宣布要延迟三个小时。在停机坪上密切关注航班延迟动态的邮局主管迅速命令工作人员赶快把英国海外航空那架飞机上的邮件换到环美航空的飞机上。英国海外航空估计会不高兴,因为空运邮件的利润很高,各家航空公司对邮件业务竞争激烈。所有航空公司都会派身穿公司制服的代表驻扎在航空港邮局,他们的任务就是密切关注邮件的动向,确保自家公司能从中“分一杯羹”,能争取更多业务最好。邮局的主管有时也会偏心某家航空公司的人,多给他们一些业务。但是遇到飞机延误这种情况,攀私人交情就不顶用了。这时只剩下一条铁律:哪条航线快就走哪条。

航站楼内较低的一层,离那架现在是2号航班的波音707几百英尺的地方,就是环美航空在林肯国际的管制中心。里面人声嘈杂,拥挤不堪,到处是人、桌子、电话、电传打字机、电报传真机、专线电视和信息公告板。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在负责引导2号航班和其他环美航空航班的准备工作。像今晚这种情况,暴风雪打乱了原定的航班安排,到处都乱哄哄的,整个场景就像是好莱坞电影里常见的那种城市里的老式报馆。

管制中心一角是载重管制桌——桌上的纸摊得到处都是,把桌子都盖住了。一个胡子拉碴的年轻人正在伏案工作,他的全名很特别,叫弗雷德·菲姆福特。菲姆福特在闲暇时间是个业余的抽象派画家,最近他一直热衷于在帆布上随意挥洒颜料,然后骑着儿童三轮车在上面辗来辗去。众所周知的是,每逢周末他都会嗑药,而且体味很重。跟他一起在管制中心工作的同事为此不胜其扰——今晚室外虽然天寒地冻,但管制中心里面又挤又热——大家不止一次建议弗雷特·菲姆福特要勤洗澡。

不过说来也奇怪,别看菲姆福特不修边幅,可他的头脑却像数学家一样灵敏。连他的主管都打包票说他是这个部门里面最优秀的载重管制员之一。此刻,他正在为2号航班的载重出谋划策。

弗雷德·菲姆福特偶尔会跟他那些穷极无聊的朋友解释说:“兄弟,一架飞机就好比一只小鸟,会左摇右摆。你要是不掌握点儿窍门,就等着整架飞机晃来晃去吧。不过,只要我出马,就能让它既不摇也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