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晚上11:00~次日凌晨1:30(美国中部时间) 9(第5/6页)

她告诉他,自己一个人住在西海岸,有时会觉得孤单难过,所以想去看看嫁到东边的女儿。

“奶奶,”弗恩·德莫雷斯特说,“如果你能搞定这件事,我保证,不仅会帮你解决各种麻烦,还会让公司送你一张去纽约的机票,回来的也有,而且是头等舱。”

昆赛特太太感动极了,简直要哭出来了。

“哦,太感谢了!谢谢!”她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想:多么善良可亲的一个大好人啊!

离开驾驶室前的这种真情流露驱使着昆赛特太太穿过头等舱,向经济舱走去。格温一路上紧紧地抓着她的一只胳膊,推着她往前走。这位老妇人不时地掏出蕾丝手绢轻轻擦下眼睛,看上去愁眉不展,几欲落泪。表情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她虽然眼中含泪,心里却乐开了花。这是她今晚第二次演戏骗人了……第一次是在航站楼里装病骗那个年轻的乘客代理,彼得·科克利。那时,她就表演得天衣无缝,现在又怎么可能失手呢?

她一定是演得太像了,因为有位乘客生气地质问格温:“小姐,不管她做了什么,你非要对她这么粗鲁吗?”

格温知道她们现在离经济舱越来越近,说的任何话都会落入格雷罗耳中,于是刻薄地回嘴道:“先生,您别多管闲事。”

等走进经济舱,格温拉上了隔开头等舱和经济舱的帘子。这也是弗恩的计划之一。格温朝着刚才来的路望回去,前面驾驶舱的门微微错了个缝。她知道,弗恩就在那扇门后等着,观察着。头等舱和经济舱之间的帘子一拉上,弗恩就会马上从驾驶舱出来站到帘子后面,透过格温特意留的一条窄缝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等时机一到,他就会掀开帘子冲过来。

无论结果如何,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不祥的预感和脊背发凉的感觉便再次朝格温袭来。她再次克服了心中的恐惧。那些乘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还毫不知情,为了机组人员和所有乘客的安全,她责无旁贷。她一边提醒自己,一边陪昆赛特太太回到她原来的位置上去。

格雷罗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立马又把目光转向了别处。格温发现,那个小公文包还放在他的膝盖上,被他用双手紧紧握着。看到她们走过来,坐在靠走道位置上紧挨昆赛特太太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吹双簧管的那位,站了起来。他看上去很同情昆赛特太太,从座位上走出来让老太太坐了进去。格温不动声色地故意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他前面,挡住了他回去的路。靠过道的那个座位必须空着,格温还不能让路。她瞟见有个人影在过道那头她故意留的帘子缝里闪了一下。弗恩·德莫雷斯特已经就位了,伺机而动。

“求你了!”昆赛特太太还站在过道上,她转过身来,泪汪汪地祈求格温。“求求你了,让机长再考虑一下。我不想被你们移交给意大利的警察……”

格温严厉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再说了,机长怎么做,轮不到我来指挥。”

“但你可以跟他说说!他会听你的。”

D·O·格雷罗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随即又看向了别处。

格温抓住老太太的胳膊。“我让你坐进去,赶快坐好!”

艾达·昆赛特的声音换成了一副哭腔:“我只想让你们带我回去,别把我丢到陌生的国家!”

站在格温身后那个吹双簧管的替老妇人打抱不平:“小姐,你没看见这位太太现在很难过吗?”

格温厉声说:“您别插手了,这个女人根本不算正经乘客,她连票都没买。”

那个人生气地说:“我不管她买没买票。怎么说都是一位老人。”

格温没理他,推了昆赛特太太一把。老太太立时有些站不稳。“听见没有!我让你坐下,别说话。”

艾达·昆赛特跌坐在座位上。她大声喊道:“你弄疼我了!弄疼我了!”

有几名乘客站了起来,不满格温的做法。

D·O·格雷罗依然目不斜视,盯着前方。格温看到他的双手还握着那个公文包。

昆赛特太太又哭哭啼啼地哀号起来。

格温冷冷地说:“你这个疯婆子。”说完,她向前探身,虽然心里十分不情愿,但还是伸手狠狠扇了昆赛特太太一巴掌。这个耳光整个机舱都听到了,乘客顿时一片哗然。另外两个空姐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吹双簧管的那个男人一把抓住格温的胳膊,格温赶忙挣脱出来。

接下来的事发生得太快,即便离得最近的人也没搞清楚前前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昆赛特太太坐在那里,转向她左边的D·O·格雷罗,恳求他道:“先生,请帮帮我!帮帮我!”

他听了依然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她显然是太伤心、太害怕了,双手一下子环住了他的脖子,死命地纠缠不休。“求你了,求你了!”

格雷罗身子一扭,想挣脱出来,但没成功。艾达·昆赛特的双臂反而在他脖子上环得更紧了。“哦,帮帮我吧!”

D·O·格雷罗满脸通红,几近窒息,不由得举起双手想把她推开。艾达·昆赛特好像在祈求什么似的,突然把胳膊从他脖子上松开,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双手。

就在这时,格温·米恩朝里面这个位置探过身来。她伸出手,从容不迫地一把抓住那个公文包,把它稳稳地从格雷罗膝头拿了回去。一眨眼的工夫,包就被拿到过道里去了。格温和艾达·昆赛特就像两道坚实的屏障,横亘在格雷罗和公文包之间。

过道那头,通向头等舱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了。身穿制服高大威猛的弗恩·德莫雷斯特从里面冲了过来。

他如释重负,伸出手想要接过那个公文包。“干得漂亮,格温。把包给我吧。”

按理说,这事到此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怎么处理格雷罗是以后的事。可半路偏偏杀出一个马库斯·拉斯伯恩。

在此之前,拉斯伯恩只是一位毫不起眼的普通乘客,坐在走道另一边的14–D座位。虽然别人对他一无所知,可他却自视甚高,什么事都爱插上一脚,以此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住在艾奥瓦州的一个小镇上,做小本生意,是街坊口中出了名的“找碴儿精”。无论社区里有人做了什么,或是提了什么建议,马库斯·拉斯伯恩总会跳出来反对。他反对的东西林林总总,多了去了,成了远近闻名的传奇人物。小到社区图书馆里该选什么书,他儿子去学校要学什么东西,大到社区该不该建天线系统,某个市政建筑该刷什么颜色的漆……事无巨细,他都要管。就在这次出门前不久,他才刚刚搅黄了一项旨在美化小镇主街的标志牌管理规章提案。虽然他特别喜欢“找碴儿”,但从没听说他给大伙儿出过什么像样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