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页)

“请明说。”

“是的,埃塞雷德先生——这是个不完美的世界。这件事的特点提醒了我。我认为必须以特别秘密的方式加以处理,因此我才贸然来到这里。”

“不错,”大人物表示同意,满意地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双下巴,“我很高兴你们那个办事处里有人觉得国务大臣偶尔也是可以信任的。”

副局长高兴地笑了。说道:“如果在这个阶段能把希特撤换掉,我认为那样比较好……”

“什么?替换希特!他是笨蛋吗?”大人物惊叫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敌意。

“完全不是。埃塞雷德先生,请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聪明过头了?”

“他既不笨也不聪明过头——至少不总是如此。我是在他提供情况的基础上进行推测的。我唯一的发现是他私自利用那个人。谁能指责他呢?他是个老警察。他真心地告诉我,他必须与线人一起工作。我认为这个线人必须供整个特警部使用才对,不能仅是总巡官希特的私人财产。我把我们部门的职责范围扩展到打击间谍上,但总巡官希特是个老人。他会指责我败坏他的工作精神、批评他的工作效率。他痛苦地把我的建议看作要保护革命分子中的罪犯,他就是这个看法。”

“不错。那你想干吗?”

“我有几点想法。第一,有一种错误的看法,认为称无政府主义者根本不会做谋财害命的事,只有权威认可的几类流氓才会做。这种错误的看法只能带来很少的心理安慰。有这种看法的人很多,比我们想象的要多。第二,外国政府花钱雇用的间谍在某种程度上破坏我们的管制能力。这类间谍比最不计后果的坏蛋更能惹是生非,因为他们没有谋生的负担。他们没有足够的信仰去否定社会,也做不到足够守法而不受法律制裁。第三,由于革命分子中混杂着这些间谍,我们受到了指责,破坏了我们做出的所有保证。总巡官不久前给了你听上去很可靠的保证。那个保证并非毫无根据——但仍然爆出了这段插曲。我大胆地称之为插曲,因为这件事就是个插曲。这件事虽然野蛮,但是个孤立事件。在那些总巡官感到吃惊和困惑的奇怪细节中,我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埃塞雷德先生,我一直都没有谈细节。”

站在壁炉前地毯上的大人物若有所思地听着。

“就这样,尽可能简洁。”

副局长用一个最真诚、最恭敬的手势表示自己非常希望保持简洁。

“这件事办得很蠢、很懦弱,我因此极想发现其背后的东西,那东西应该不仅是怪诞的狂热。显然,这件事有计划。作案人似乎是被别人带到犯罪现场,但随后被遗弃,于是作案人只能自行其是。我推测,此人是从外国带入的,目的就是干这件坏事。另一方面,我们不得不判断他的英语不好,不会问路。要不然他准是个聋哑人。这是我的推测——不过现在没有意义了。显然,他在事件中把自己杀死了。但他留下了一片很小的非凡证据:由于一个纯属偶然的机会,他衣服上写的地址被发现了。这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证据,如果能获得合理的解释,就能触及这个件事的本质。与其让希特去调查这个案子,我希望亲自去寻找解释——也许我能比较容易地找到答案。那个地址是布雷特街上一间店铺。有传言说,店铺主人是已故的某大国驻伦敦大使斯托特—瓦腾海姆男爵非常信任的间谍。”

副局长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这些家伙都是害虫。”站在壁炉地毯上的大人物为了抬起他那双低垂的眼睛看到对面的说话者,不得不尽量把头向后仰,这更让人感到他异常傲慢。

“为什么不让希特去调查?”

“因为他是我们部门里的老人。他有自己的道德标准,在他看来,我的调查思路会干扰他执行任务。对他来说,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根据现场获得的微弱暗示,把罪名安插在尽可能多的知名无政府主义分子头上。对我来说,我要尽量为他们辩护清白。我力求在不涉及细节的情况下,尽可能简洁地把这件隐晦的事呈现给你。”

“他真的会那样做吗?”身材高大的埃塞雷德先生耸立着,从他那傲慢的脑袋里发出了一句低声的咕哝。

“我恐怕他会去做——他的愤恨和厌恶是你我无法理解的。他是个好警察,我们不应该给他施加不必要的压力,那会是个大错误。此外,我需要自主权——我需要拥有比总巡官希特更大的自主权。我一点都不想宽恕维罗克。在我的想象中,他肯定会非常吃惊地发现警察会如此快地发现他与这件事的潜在关联。吓唬他不难,但我们的目标是他背后的人。我要你给我一项权力,允许我在我认为合适的情况下给予他必要的个人安全保证。”

“行,”大人物在壁炉地毯上说道,“尽量查明真相,用你自己的方式去调查。”

“我绝不浪费时间,今晚就开始。”副局长说道。

埃塞雷德先生换了另外一只手放在西服的燕尾下,头向后仰着,平静地看着对方。

“我们有一个会议要在深夜召开,”他说道,“如果我们还没有回家,你可以带着你的发现来下院。”我要通知‘回头见’照顾你,他会带你去我的房间。”

那位看上去很年轻的私人秘书有许多亲戚朋友,他们都盼望他前程似锦。另一方面,他在空闲时间打发时光的社交圈给他起了“回头见”这个绰号。埃塞雷德先生每天都能从妻子和女儿的嘴里(大多数是在早餐时间)听到这个绰号,于是也开始采用这个绰号,不过他给予这个绰号一副严酷的尊严。

副局长简直是受宠若惊了。

“我没有时间,”大人物打断了他的话,“但我会见你的。我现在没有时间。是你自己去吗?”

“是的,埃塞雷德先生。我觉得那样最好。”

此时,大人物的头已经向后倾斜得非常厉害了,他为了能看清副局长,不得不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嘿!你会怎样去——你会伪装一下吗?”

“不必伪装!不过,我会换一件衣服。”

“对,要换一件衣服,”大人物重复说道,一副心不在焉的傲慢劲。他缓慢地回头用傲慢、怀疑的眼光看了一眼那沉思中的大理石钟表,钟表指针仍然在偷偷地、无力地走着。那镀金的指针利用这段时机在大人物的背后偷走了至少25分钟的时间。

大人物慢慢地看钟表,可副局长什么也看不到,自然焦虑起来。但大人物露出了一副平静、不慌不乱的面孔。

“很好,”他说道,接着停顿下来,仿佛故意蔑视那台办公用钟表似的。“但究竟是什么才使你动了要这样做的念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