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2/5页)

“我提议把他的话编成本小册子,”他用手指划了划下巴颏儿。“这些话可以与自然奇观相媲美……”

这一切可以到此为止了吧,我想。头越来越轻飘飘的,胸中憋得慌。

“瞧,”我说,“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被杀害了。一个兄弟,一个领导成员被警察杀害了。在社区我们的威信丢了。我看了把老百姓团结起来的机会,因此我采取了行动。如果说这是错误,那我错了,就请你们直说,用不着废话连篇。光靠讽刺挖苦是动员不了外面的群众的。”

杰克兄弟的脸涨红了;别人在交换眼色。

“他还没有看到报纸,”有人说。

“你忘了,”杰克兄弟说,“这不必要;他在场。”

“是的,我在场,”我说。“如果你们说的是那次杀害。”

“对了,你瞧,”杰克兄弟说。“他在现场。”

托比特兄弟用掌心推着桌沿。“那么你还组织什么大出殡这样一场过场戏!”

我的鼻子抽搐了一下。我故意转过身体对着他,同时强颜一笑。

“没有你这位大明星上场,怎么能演过场戏呢?你一上场,准得收二毛五,二百五28兄弟。那次葬礼有什么不对?”

“现在我们有了些进展了,”杰克兄弟说,他叉开双腿骑在椅子上。“战略家提了个很有趣的问题。他问,有什么不对?好吧,我来回答。一个商人,他贩卖反黑人和反少数民族的种族主义偏执狂的邪恶工具,这个商人是个叛徒,而在你的领导下,你们为他举行了英雄的葬礼。你还用问什么地方不对吗?”

“可是没有对叛徒采取过任何措施,”我说。

他抓住椅背,半站起身子。“我们都听到你承认他是叛徒。”

“我们全力强调的是一名手无寸铁的黑人遭到了杀害。”

他双手往空中一伸。去你的,我在想,你去见鬼吧。他首先是个人!

“那个黑人,就像你叫他的,是个叛徒,”杰克兄弟说。“一个叛徒!”

“兄弟,什么叫叛徒?”我问道。我边扳着手指,边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他不仅是个黑人,也是个人;不仅是个兄弟,也是个人;即使像你们所说是个叛徒,他也首先是个人;这个人死了,不管他在世,还是死去,他满身都是矛盾。正因为如此,他能把半个哈莱姆区的人都吸引过来;为了响应我们的号召,他们心甘情愿地站在太阳底下。那么,什么叫叛徒?”

“所以现在他退却了,”杰克兄弟说。“兄弟们,观察他吧。他利用运动,硬把一个叛徒塞到黑人的嘴里,要他们接受;而现在他却在问,什么叫叛徒?”

“是的,”我说。“是的,你说得对,这问题问得好,兄弟。有人把我叫做叛徒,因为我去市南区工作过;如果我成了一名公务员,也有人称我叛徒;即使我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也会有人叫我叛徒。当然,我认为克利夫顿的行为——”

“你还要为他辩护!”

“不是辩护那个。跟你们一样,我也很恼火。不过,老天爷,从政治上来说,把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枪杀这件事难道不是比他卖过下流玩具这点更为重要?”

“因此你就负起个人责任来了,”杰克说。

“我只能个人负责。别忘了,我没有被邀请参加战略会议。”

“你还没有认识到你在玩弄什么吗?”托比特说。“你是不是尊重你自己的人民?”

“让你这样有机可乘是一个危险的错误,”另外一个人说。

我向他扫了一眼。“如果委员会愿意,它可以使我‘无机可乘’,不让我干下去嘛。不过同时,我倒想问问,为什么大家这样垂头丧气呢?即使只有十分之一的老百姓对纸娃娃的认识跟我们的相同,那我们的工作也将会容易得多。这些纸娃娃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什么?”杰克说。“这个‘什么’会在我们眼前爆炸。”

我叹了口气。“兄弟,你们的眼前不会出事的,”我说。“你们难道没看见他们不会用那些抽象的词儿思考?如果他们会的话,新纲领可能就不会失败了。兄弟会不等于黑人人民;没有一个组织能代表黑人人民。你们在克利夫顿的死亡里看到的只是它可能会有损于兄弟会的威信。你们只把他看成叛徒,可是哈莱姆区却不那样想。”

“现在他在对我们讲演有关黑人的条件反射问题了,”托比特说。

我瞧了他一眼。我很累了。“兄弟,你对运动所作的伟大贡献究竟根源何在?是你曾经演过滑稽剧?或者由于你对黑人有深刻的认识?你是不是出身于古老的种植园主家庭?你的黑保姆有没有每天晚上拖着脚步闯进你的好梦里来?”

他像条鱼一样把嘴一张一合。“我要让你知道,我娶了个很不错的、很聪明的黑人姑娘,”他说。

所以你就那么神气活现啦,我想;这时我看到灯光侧射在他的脸上,在他的鼻子底下形成一个楔形的阴影。原来如此……我怎么会猜到这里还牵涉到女人?

“兄弟,我道歉,”我说。“我错认了你。原来你家中有我们的动人姑娘。说真格的,你简直就是个黑人。是浸泡的还是注射的结果呢?”

“你……”他把椅子往后一推。

来吧,我想,只要敢动一动。只要稍微这么一动。

“兄弟们,”杰克说,同时把眼睛盯着我,“大家别离题。我感到很有意思。你是在说……”

我注视着托比特。他怒容满面。我则咧嘴笑了。

“我是在说,在这儿哈莱姆区,大伙儿都知道警察并不关心克利夫顿的思想状况。他们把他杀了是因为他是黑人,因为他抵抗。而主要是因为他是黑人。”

杰克兄弟皱了皱眉头。“你又在弹‘种族’这个老调。可是他们对纸娃娃怎么想?”

“我是在弹‘种族’这个老调,可我是被迫才弹的,”我说。“至于那些纸娃娃,他们知道对警察说来,克利夫顿不管卖什么都一样,不管他是卖歌篇,卖《圣经》,还是卖犹太式面包。如果他是个白人,他就不会死。当然,除非他愿意让别人在他背后推推搡搡的……”

“黑人和白人,白人和黑人,”托比特说。“我们干吗要听这些种族主义的废话?”

“你不用听,黑兄弟,”我说。“你有直接的信息来源。兄弟,这来源是不是杂种的?不用回答我——唯一不对头的地方就是你的来源太狭窄了。你难道真的认为群众今天出来是因为克利夫顿是兄弟会的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