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第4/5页)

“上帝呀,不!嫁给让你感到愉快的人!或者谁都不嫁,或者同时拥有他们两个!但是不管你做什么,都要擦亮你的眼睛。”

壁炉架上那小小的棕色时钟撞响了,十二点整。四月的太阳高高地斜挂在天空。我整个上午都被禁锢在这房间里,我想出去走一走。我站起来,走到窗边。金色的街道上分外繁忙。外面有一个世界,熙熙攘攘的,比我那复杂的事务还要繁忙得多。

“您的意思是什么,里弗索普太太?请直说。对您来说那也许是琐事,但我不是您。您了解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吗?”

“我亲爱的,”她说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在这屋子的每个房间里都保存着飞蛾呢?”我离开窗户,紧盯着她。她在打趣我吗?

我不知所云。“呃,因为您是一位鳞翅目昆虫收集者。我是这么假设的。”

“哈!我?鳞翅目昆虫收集者?我会对自然界的这种脆弱的小东西感兴趣?”

我歪着脑袋僵在原地。我已经习惯了她的讲话方式,但我依然不喜欢她那轻蔑的语气。的确,她不像是人们想象的那种鳞翅目昆虫收集者。她自己也不会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愚蠢的小孩。那是因为你要永远把敌人摆在视线里。那些肮脏的棕色小东西看起来那么无辜,但它们会咬我的衣服,或者说它们的孩子会咬我的衣服,我忘记是哪只了。不管怎么说,我那些美丽的晚礼服被一点点咬坏了,就是因为它们。这是我们之间的战争,所以我猎取它们。我迫害它们。每当我捉到一只完整的飞蛾,我就把它嵌在柜子里。这幅图景总在我眼前提醒我:妨碍我幸福的敌人到处都有,甚至是这小小的、迟缓的、看起来无害的物种。”

我意识到,在听她讲述的同时,我的眉毛惊愕地越挑越高。我一直知道她非同寻常。可这也太令人吃惊了!我回到座位上,摊开裙摆,想把它们摆得对称一点,好给自己一些时间来对她的话做出回应。

“上帝!我看得出来,你那美丽的织物上的洞洞一定很……令人懊恼!但是有趣的是,尽管它……我完全看不到……啊!绅士们的画像?”我瞥了一眼挂在对面墙上的肖像画,它们在苍白的、尘埃飞扬的阳光下闪着光。

“正好,孩子。同样的原因,要把敌人放在眼前。”

“我明白。要提防男人,他们会破坏你的幸福。”

“哈!非常正确。正是。正是。”

我端起马德拉白葡萄酒杯。“里弗索普太太,这些画像是某个特定的人,抑或仅仅是各类男人的代表?”

“他们是我的前任丈夫和情人。”

由于震惊,我的酒洒了一些出来。“什么?他们都是?”

“别傻了,孩子。如果我把他们的画像都陈列出来,这墙上的空间就不够用了。我想,他们是主要的麻烦制造者。艾美,没有什么幸福的结局。快从那种盼望里醒悟吧!即使你为了爱而结婚——也许,更是会那样。高个子男人、矮个子男人、富有的男人、贫穷的男人、英俊的男人、怪异的男人、怪异却认为自己很英俊……我有过所有这些男人,他们全都会让你痛苦,艾美,全都会。”

这场谈话让我心慌意乱。我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变得更加熟悉了,但它还是不像个家。它装满了未曾料到的启示录、难题、使人不安的想法……

“但不是所有男人吧?一定有一些人,他们是友好的、善良的、值得尊敬的、支持女人去学习和选择自己的路的权利和……”

“和呼吸吗?真有的话,那可真好。我一定要申请一个,为了他们的祝福,下次我一定要行使那最基本的人权。嗯,我想你认为你的亨利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吧,你今后会跟他一起过上永远幸福的生活?”

“是的,我相信他是的。”

“但你以后不会永远幸福的!”她一拳砸在桌上,我跳了起来。“你试都不用试!他没有职业,连商人都不是。你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日子还太短,稚嫩得像棵小树苗。我相信他的家人都是好人,但我怀疑他们有足够的实力无限期地支持他。很好,你有钱。他知道吗?你们讨论过没有?还是你们仅仅是盯着对方的眼睛,叹息,吟诗?”

我的汗毛竖了起来。“我们是读了一两首诗,但是我们昨天才相互告白。因此我想即便我们还没有把那些世俗的事安排到让您感到满意的程度,也应该得到谅解!”我的脸颊又开始发烧了,“请记住,我们还没有订婚,我们也没那么轻率。”

但她看起来对我和亨利都没什么兴趣了。

“还有,我也不认为昆廷会让你更开心一些。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关注你,在巴斯遍地都是女继承人。”

“您认为加兰先生关注我,是因为我看起来有钱?那不可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并不那么有钱!”

“记住,他不了解你有多富有。他看到你穷困,然后,突然穿得像个公主一样混迹于上流社会了。你可能继承了我的钱,这就是他所了解的。他不了解任何细节,但你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可能是真的。但他有钱!他没必要再为了财富而结婚。”

“好吧,但我确信他不会为了爱而结婚。”她身体前倾,盯着我的眼睛,“艾美,我以前就想跟你说这些,我希望你现在听得进去。小心昆廷·加兰。我不了解细节,不然我就告诉你了。但是,我一辈子在男人中间进进出出,我学到很多。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要很小心地提防他。还有亨利——你说你更爱他?”

“是的。我只是敬重加兰先生,但我爱亨利。我本能地觉得我们属于彼此。”

“那就要对他更加小心了。现在,艾美,我最后说一句。你如果在北部地区找到了自己,也请去拜访我的朋友开普兰一家。哦,别害怕,他们不像我。我想着你的维斯特家,威洛斯家,管他什么家呢,都跟我的开普兰家很像。”

这话题转得就跟飞蛾那个话题一样突然。怎么会忽然谈到这个话题了?

“开普兰是个好小伙儿,拥有一家店铺,他是个受人尊敬的商人。不是我要提防的那种人。他妻子是一个愚蠢的人儿,但是心眼好,对某些人来说,这一点很重要。”她看了我一眼,“你会记得这个名字吧,艾美?开普兰。亨利的黑眼睛是不是会把它从你那飞速融化的大脑里赶出来?”

“我会记住的。里弗索普太太。但是开普兰一家跟亨利有什么关系,或者跟加兰先生,或者实际上他有什么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