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4/4页)

老拉比很累了。他在床上躺下,但是他的头脑是清醒的,他看到和听到了一切。他如今作出了决定,感到了宁静。在他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是他自己的还是上帝的?也许又是他自己的又是上帝的——命令他:西缅,不论他到哪儿去,你都要跟着他!

彼得准备张口说话。他还有事情要告诉大家,但是耶稣伸出手。“已经够了!”他说。

他站了起来。耶路撒冷在他眼前升了起来:野蛮、充满血腥气味、沦入绝望的深渊里,但那就是希望开始的地方。迦百农和它单纯的渔夫和农夫从耶稣的脑子里消失了。革尼撒勒湖远远地离开了他。西庇太的屋子缩小了——四道墙互相迫近,把他挤在中间。他感到窒息,透不过气来,他一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他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吃,喝,为自己生火取暖,中午和晚上摆桌子吃饭?他是在漫无目的地浪费时间。这就是他拯救世界的方式吗?他自己不感到羞愧吗?

他走到院子里。一阵和风送来了树木发芽的芳香。星星是挂在夜晚的脖子上和手臂上的一串串珍珠。在他脚下,大地在颤动,好像有无数的嘴在吮吸她的乳房。

他转身面向南方,面向神圣的耶路撒冷。他好像是在留心谛听,在黑暗中试图辨认它的冷酷的脸,由沾满鲜血的石头砌成的脸。当他的思想,热烈而且迫切,像一条流过山脉和平原的河流,潺潺流着,快要流到圣城时,他突然觉得他好像看到了有个巨大的影子在院子里的发芽吐苞的杏树下颤动。忽然,有种比黑夜本身还要黑的东西(因此他才辨认得出)在昏黑的空气中升起。这是他的高大的同行旅伴。在宁静的夜里,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她的深沉的呼吸,但他并不惧怕。时间已让他习惯于她的呼吸。他等着,这时,从杏树底下,缓慢地,镇静地传来一声命令:“咱们走吧。”

约翰出现在门口,心中感到不安。他想他在黑暗中听到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老师,”他轻声说,“你在同谁说话呀?”

但是耶稣走进屋子,伸出了手。他从角落里拿起他的牧羊杖。

“朋友们,”他说,“咱们走吧!”他大步向门外走去,根本没有回头看一下是否有人跟着他。

老拉比从床上跳起来,束紧腰带,争起权杖。“我跟你一起走,我的孩子。”他说,他是第一个走向门口的。

撒罗米大妈正在纺纱。她已站了起来。她把卷线杆放在大箱柜上说:“我也跟你走。西庇太,我把钥匙留给你。再见!”她从腰里解下钥匙,交给自己的丈夫,然后她扎紧头巾,看了屋子一眼,点一下头告别。她的心突然变成了二十岁少女的心。

抹大拉也站了起来,沉默而快活。情绪激动的门徒们站了起来,我看着你,你看着我。

“咱们到哪儿去?”多马问道,把号角塞在腰里。

“这么深夜?干吗这么着急?明儿早晨不行吗?”拿但业说,不太高兴地看了腓力一眼。

但是耶稣已经大踏步跨出了院子,开始登上向南方去的行程。

【注释】

(1)训慰师(Comforter)又译保惠师,见《圣经·新约》《约翰福音》第14章第16节:“(耶稣说)我要求父,父就另外赐给你们一位保惠师(或作训慰师,下同),叫他永远与你们同在,就是真理的圣灵,乃世人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