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3/4页)

第二天上午又有了新的考验;她哥哥来看望她们,脸色阴沉,谈起那桩可怕的事,告诉她们嫂子的情况。

他刚坐下,就非常严肃地说:“昨天我们在家里听说的那桩惊人的事,我想你们都听说了吧。”

她们的脸色都表示已经听到了;形势一时显得非常尴尬,谁都不说话。

他接着说:“你嫂子可受了大苦了。费勒斯太太也是——总之,出现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痛苦局面;不过我希望风暴就会过去,我们谁也不会真被吹倒的。可怜的范妮!她昨天一整天都犯神经。但是我不愿让你们过分惊慌。多诺万说实际不必担心;她体质好,性格强,什么也顶得住。她忍受住这一切,简直像天使般坚定!她说,她再也不会相信有好人了;这也难怪,上了这么大的当!对人那么友好,给人那么大的信任,却遭到这样忘恩负义的对待。她邀请这两个年轻姑娘到家去住,完全出自善意;只因为她觉得她们多少还值得去关心,都是没有坏心、规规矩矩的女孩子,做做伴很惬意;否则我们俩全都会非常愿意,在你们那好心朋友要照应她女儿的时候,请你和玛丽安来家的。现在可好!落得这样的报答!可怜的范妮动情地说:‘但愿我们当初请的是你们姐妹俩,不是她们,那该多好!’”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等人家道谢;她们谢过了,他才继续说下去。

“可怜的费勒斯太太,当她刚一听到范妮说出这件事,别提多伤心了。她正在真心诚意为他筹划一门好亲事,怎么也想不到他却能一直偷偷摸摸跟另一个人订了婚!她根本就没有起过这样的疑心呀!即使她怕他另有所欢,也不可能在那方面呀。‘在那方面,说真的,’她说,‘我原是觉得可以放心的。’她痛苦极了。虽然如此,我们还是一道商量该怎么办,后来她决心把爱德华找来。他来了。可是说起后来的事真不好受。费勒斯太太说了好多话,要他取消婚约,你当然会想到,还有我帮忙多方劝说,范妮苦苦恳求,可是全都没有用。责任、感情,他全都不顾了。我从未想到过爱德华会这么固执,这么无情!他母亲对他说明她的种种慷慨打算,如果他娶莫顿小姐的话;告诉他她决定把诺福克郡那份产业给他,那里除去土地税,每年足足有一千镑收入;她甚至还提出,万一有紧急需要,就给他一千二百镑;反过来,如果他仍旧坚持这种低贱的结合,她对他指明,他结了婚肯定会贫困不堪。她声称他自己的两千镑就是他的全部财产;她将永远不再见他;而且她不但不会给他丝毫帮助,即使他找到职业,境况可能改善的话,她也要尽力阻碍他步步高升。”

这时,玛丽安气坏了,两手一拍,嚷道:“上帝呀!居然能有这种事?”

她哥哥答道:“玛丽安,你当然会奇怪他怎么能这样固执,连这样的一些议论他都听不进。难怪你要叫起来了。”

玛丽安想顶他,但是记起她的诺言,忍住了。

“可是,这些话,”他接着说,“全都是白说。虽然爱德华没说几句话,但是他那几句话全都是斩钉截铁的。他根本不肯放弃婚约。他要坚持,不顾一切。”

詹宁斯太太忍不住了,心直口快地叫道:“他做得对,像个正人君子。请原谅,约翰·达什伍德先生,不过他要是不这样做,我会说他是个流氓。我跟你一样,对这桩事多少有点关系,因为露西·斯蒂尔是我表亲,我可认为她是位顶好顶好的姑娘,比谁都不差,当然应该有个好丈夫。”

约翰·达什伍德大吃一惊;不过他性情温和,不爱生气,从不得罪人,尤其是有钱人。所以,他一点也不动气,答道:

“太太,我决没有不尊重您哪位亲戚的意思。露西·斯蒂尔小姐,我相信,是一位好姑娘,该有个好丈夫,不过,现在这种情况的结合是决不可能的。而且是跟她舅舅监护下的一个年轻人私订婚约,尤其是跟费勒斯太太这样大财主的公子,这大概总有点不正常吧。总之,我并不是要对您关心的人,对她的行为说长论短,詹宁斯太太。我们全都祝愿她极其幸福,而费勒斯太太的做法,从头到尾,都是一位通情达理的好妈妈在相同的情况下会做的事。一直是又体面又大方的。爱德华自找苦吃,我怕不会有好结果。”

玛丽安也同样焦虑,叹了口气;埃莉诺为爱德华痛心,他竟然为了一个配不上他的女人对抗他母亲的威胁。

“那么,先生,”詹宁斯太太说,“事情是怎样了结的?”

“说来可叹,太太,闹翻了,不欢而散。爱德华被撵走了,他母亲永远不管他了。他昨天离开她家,可是他到哪里去了,还在不在城里,我都不知道;因为我们当然不便去打听。”

“可怜的小伙子!他怎么得了啊?”

“真是,太太!想起来真伤心。生就会成为那么大的财主啊!我简直不能想象还会有更可悲的境遇了。两千镑的利息——怎么能靠这点钱过日子!而且,要不是他自己蠢,不出三个月,他还可以收入年息两千五百镑(莫顿小姐有三万镑家产),简直想象不出能有更可怜的情况了。我们都得同情他;而且,因为我们完全没有办法帮他的忙,那就更得同情他。”

“可怜的年轻人啊!”詹宁斯太太嚷道。“我真想让他到我家来吃和住,我欢迎;我碰见他,就这样告诉他。他现在自己花钱租房子住小旅馆都不合适。”

埃莉诺虽然对这种办法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却非常感激她对爱德华的好意。

“只要他本人能像他朋友全都期望他的那样行事,”约翰·达什伍德说,“他现在原是可以生活如常,什么也不愁的。但是事已至此,大概谁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了。而且还有一件倒霉事等着他呢,再糟不过的事:他母亲很自然已经决定马上就把那份产业放到罗伯特名下了,在正常情况下,这原该是爱德华的。今早我离开她时,她正在跟她的律师谈这件事呢。”

“好哇!”詹宁斯太太说,“那是她的报复呀。人人都可以我行我素嘛。但是,我想我可决不会因为一个儿子惹恼了我就让另一个不劳而获的。”

玛丽安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约翰接着说:“眼看自己应得的一份产业被弟弟占去了,还能有比这更伤心的事?可怜的爱德华!我真为他难过。”

他又说了一阵这样的话后,就想告辞了;他一再告诉妹妹们,范妮的病确实没有什么大危险,所以她们不必太担心,说完了才走;撇下的这三位小姐太太,在目前的情况下,意见完全一致,至少对费勒斯太太的行为,对约翰·达什伍德那家人,对爱德华的看法没有分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