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9页)

当他最后终于能从椅子上站起来时,他宽慰地对周围人笑了笑。他已经达到了目的,让这些他最亲近,也最有权势的朋友们跟他一起经受痛苦。他们现在不会这么轻易地反对他的行动了。

肯尼迪离开房间,他的幕僚都坐着没说话。被恣意滥用的权力仿佛令空气都灼烧了起来,房间里似乎弥漫出了硫黄味。舍哈本沙漠中出现的恐怖感占领了这个房间,甚至更加可怕。

有一点大家都心照不宣——现在他们更担心弗朗西斯·肯尼迪,而不是亚布里尔。

最后,奥德布拉德·格雷打破沉默:“你们是否觉得总统现在有点疯狂?”他说。

尤金·戴兹摇摇头:“没关系,或许我们都有点疯了,我们一定得支持他,我们一定得赢。”

载德·安纳肯医生身体瘦小,但胸膛宽阔。他看起来特别机警,面容带着高傲神情,他自信知晓的重要事情比这个世界上其他任何人都多。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

安纳肯医生是美国总统的医学顾问,同时还是国家脑科学研究所所长,以及原子安全医疗咨询部的行政负责人。在一次白宫晚宴上,克里曾听他说过,大脑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器官,能够产生身体所需的任何化学物质。克里当时只是在想,那又怎么样?

医生似乎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于是拍拍他的肩膀:“这对人类文明的影响之大,是你们白宫这些人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我们唯一需要的就是十亿美元来证实这个道理。这点钱算什么呢,一艘航空母舰?”然后他朝克里笑了笑,表示无意冒犯。

现在,克里走进他的办公室时,看到他满面笑容。

“看看,”安纳肯医生说,“到最后连律师都来找我了。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理念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吧?”

克里知道安纳肯医生要拿法律专业开玩笑了,所以多少有点不高兴,为什么人们总喜欢自作聪明地拿律师寻开心呢?

“律师,”安纳肯医生说,“总是要去模糊真相,而我们科学家则努力揭示真相。”他又笑了。

“不,不,”克里还笑了笑,表示自己也有幽默感,“我是来这儿送个消息的。我们现在遇到一些状况,需要实施《核武器控制法案》下的特殊PET7研究。”

“这得有总统的签字批准才行,你应该知道。”安纳肯医生道,“就我个人而言,好多情况下我都可以做这些研究,但是公民自由分子们可是会找我麻烦的。”

“这我知道。”克里斯蒂安说。然后他向医生解释了一下原子弹恐吓信以及被拘押的格莱斯和提波特两人的情况:“没人相信真有这么一颗炸弹,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时间就是最最关键的因素。而总统却拒绝签署命令。”

“为什么?”安纳肯医生问。

“因为测试可能会对大脑造成伤害。”克里说。

这个理由似乎让安纳肯吃了一惊。他沉吟片刻。“对大脑造成真正严重伤害的可能性很小,”他说,“大概百分之十吧。更大的风险是,这个测试有极小的概率会致使心脏停搏,还可能产生一种副作用,导致完全彻底的记忆力丧失,也就是造成遗忘症,不过这种现象更加少见。即便如此,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不应该让他拒绝签字。我已经给总统提交了报告,我希望他能看看这份报告。”

“所有报告他都看了,”克里斯蒂安说,“但是恐怕他不会因此改变主意。”

“我们的时间有限,这太糟糕了。”安纳肯医生道,“我们刚刚完成一些测试,通过计算机对大脑中化学物质的改变进行测算,可以得到精确的测谎结果。这项新实验很像PET,但是没有那百分之十的伤害风险。这个测试是完全安全的。但是我们还不能马上就投入使用,因为还有很多模糊存疑的因素,所以必须要等到获得更多数据以满足法律要求之后,才可以操作。”

克里斯蒂安感到一丝激动:“安全无害、绝对可靠的测谎器,它的测试结果能够被法庭采信吗?”

“是否能被法庭采信,我不知道,”安纳肯医生道,“从科学角度来说,如果由计算机对我们的测试结果进行全面的分析和总结,那么新的大脑测谎试验的结果跟DNA和指纹测试一样,万无一失。不过测试准确是一方面,能否通过法律就是另外一方面了。公民自由团体会誓死捍卫他们的权利,他们坚信人不能被用来作不利于自己的证明。而且,如果国会里的那些人也被要求按照刑法来进行测谎试验的话,他们能喜欢这个建议吗?”

“我就不想做这样的实验。”克里说。

安纳肯大笑起来:“那样的话,国会就得签署它自己的政治死刑执行令,这算什么逻辑?我们制定法律本来是为了杜绝刑讯逼供的现象,但是,这是科学。”他停了一下,“要不让企业领导,或者出轨的丈夫妻子们做测试怎么样?”

“这有点吓人。”克里也承认。

安纳肯医生道:“不过老话怎么说来着,就像‘真理让人自由’‘真,最崇高的美德’‘真理是生活的本质’?人类最大的理想就是挖掘真理。”安纳肯医生大声笑道,“一旦我们的测试得到了证实,我敢肯定我的学术基金必然会被砍掉。”

克里斯蒂安说:“这是我擅长的领域。我们包装法律,我们会特别指出你的测试只适用于重大的刑事案件,而且只限于由政府操作。我们可以对这项测试严加管制,就像麻醉药品或者武器生产一样。因此,只要你能证明这个测试是科学的,我就能让他合法。”然后他问,“话说回来,这个测试具体到底是怎么搞的?”

“你是说新PET?”安纳肯医生问道,“很简单,被测者不会受到任何身体上的伤害,测试者手里也没有手术刀,不会留疤,只不过是小小的一针注射,将一种化学物质经由血管送入大脑,一种通过精神药物进行化学自毁的过程。”

“听着简直像邪教,”克里斯蒂安说,“你应该跟那两个学物理的小子一起坐牢。”

安纳肯医生大笑起来。“我们不一样,”他说,“那两个家伙想炸掉全世界,而我的工作只是要发现内在的真相——人的真实想法,真实感觉。”

但是安纳肯医生自己也知道,大脑测谎试验肯定会带来法律上的麻烦。“这或许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医学史上最重要的发现,”医生说,“想象一下,如果我们能够看透大脑,你们这些律师就都要失业了。”

克里斯蒂安问道:“你认为人们真有可能研究出大脑的运转方式吗?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