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4页)

“是亚布里尔,”肯尼迪说,“我肯定,”——他微微一笑——“我确信,你已经仔细考虑过他的问题了。他将遭到审判,这样就会把所有对美国的怨恨集聚在一起。他会被判有罪,并判处终身监禁,但是接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发生恐怖主义行动,对方还会扣押重要人质,然后其中一项条件就将是释放亚布里尔。那时我已经不是总统了,而亚布里尔就会重获自由,我们等于是放虎归山。”

肯尼迪曾在泰佩的脸上捕捉到过怀疑的神色,他怀疑的标志就是没有任何标志,因为泰佩太精于伪装了。他只要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双唇发僵,让自己的表情一片空白,这样就不会被看透心思了。

但是泰佩现在却微微一笑:“您一定已经读过我的反情报部门主管人提交的内参了吧,您这番话跟他说得一模一样。”

“所以我们怎么能阻止这一切呢?”肯尼迪问。这是在自问自答,所以泰佩没有回应。

肯尼迪决定时机已到:“我向你保证,我能说服亚布里尔接受大脑测试,他这边我来搞定。公众需要知道的是,测试结果证明了原子弹爆炸和亚布里尔有关,由此便可以将这件事板上钉钉,定性为全球范围的阴谋。我们也可以洗清克里斯蒂安,然后抓住那两个孩子——启动搜捕程序,至少将他们绳之以法。”

两人认识以来,肯尼迪第一次看到泰佩用一种狡猾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目光中带着赞美,意味着他将自己看作了同谋。他知道泰佩考虑事情比自己还要长远。“我们并不真需要亚布里尔的回答,对吗?”

“对。”肯尼迪说。

泰佩问:“克里斯蒂安也参与了这事吗?”

这个问题让肯尼迪很难回答,而这还不是最难的部分,他缓缓地说道:“别提克里斯蒂安了。”

泰佩点点头。泰佩站在自己这边,明白自己的意思。泰佩看着肯尼迪,就像仆人看着自己的主人,等待主人给自己布置任务,而这项任务将把两个人的命运拴在一起。

“我猜,我不会收到任何书面指示吧?”泰佩说。

“不会,”肯尼迪说,“我现在就直接给你具体指令。”

“要非常具体,”西奥多·泰佩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总统先生。”

听到如此冷静的回应,肯尼迪微微一笑。“安纳肯医生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说,“一年前,我自己也做梦都想不到我会这么做的。”

“我明白,总统先生。”泰佩说。

肯尼迪知道此时不能再犹豫了:“亚布里尔同意接受测试之后,我就把他转到你们中情局的医学部。你们的医学小组来做那个扫描,由他们进行测试。”他能看到泰佩眼中的目光,是一种踟蹰怀疑,不是怀疑这是否道德,而是怀疑这是否可行。

“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谋杀,”肯尼迪不耐烦地说,“我没那么愚蠢,也没那么丧心病狂,如果我真想这么做,我一定会跟克里斯蒂安说的。”

泰佩还在等待。

肯尼迪知道他必须说出自己的最终决定。“我发誓,我请你做这些事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不管亚布里尔坐牢还是获释,他都不能再成为一个危险因素。我想要你们的医学小组将这个测试做到底。根据安纳肯医生的说法,测试协议中也包含了产生副作用的风险,那会造成全部记忆被清除。一个没有记忆、没有信仰、没有理念的人,也就构不成威胁了。他将过上宁静的生活。”

肯尼迪熟悉泰佩眼中的目光——那是一个掠食者发现另外一个同样凶残的奇怪物种时才有的目光。

“你能组织一个小组完成这项任务吗?”肯尼迪问。

“要等我先向他们解释整个情况。”泰佩说,“我只招收那些愿意为国献身的人。”

当天深夜,西奥多·泰佩将亚布里尔押至肯尼迪的居住区。这一次的会谈仍然简短,就事论事而已。没有茶点,没有客套。肯尼迪单刀直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肯尼迪对亚布里尔说:“你是否参与了原子弹爆炸一案,对于美国人民来说非常重要。为了消除我们的恐惧,你的名字要和这件事情撇清,这很重要。现在,你确实得为你其他的罪行而遭到审判,而且会被判处终身监禁。但是我保证将会允许你和外面世界的朋友们联系。让我们设想一下,他们对你够忠心,制造了一起人质事件,然后要求释放你,届时我将接受他们的条件。但是只有你先证明自己与原子弹爆炸没有关系,我才能做到这些……我明白你还有些怀疑。”

亚布里尔耸耸肩:“我看您的条件可真够大方的。”

肯尼迪聚集起全身力量,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他想起亚布里尔先对自己的女儿特丽莎施展百般魅力,然后又用一把枪顶住了她的脖子。但是这样的手段对亚布里尔本人却不起作用,他只能用亚布里尔自己严格的道德来说服他。

“我这样做是为了消除我们国家思想上的恐惧,”肯尼迪说,“这是我最大的担忧。其实能看到你在监狱里待上一辈子,我再高兴不过了,所以我能给你提出这样宽松的条件都是因为职责所在。”

“那么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来说服我呢?”亚布里尔问。

“仅仅把职责当作走形式,这可不是我的个性。”肯尼迪说,而且看出来亚布里尔正慢慢开始相信他的话,相信他是一个恪守道德、值得信赖的人。肯尼迪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特丽莎的形象,她是如何相信了亚布里尔的善良。然后他对亚布里尔说:“我们觉得是你的人制造了原子弹爆炸事件,你因此而义愤填膺。现在就是一个机会让你证实自己和你那些同志们的清白。为什么不接受呢?你害怕会通不过测试吗?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我现在也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尽管我不是十分相信。”

亚布里尔直直地看着肯尼迪的眼睛:“我不信有人会原谅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他沉默了,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他并没有上当。只有美国的腐败本质,才会让人用这种手段去达到不道德的政治目的。

亚布里尔并不知道过去半年来都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一直被隔离起来,接受各种秘密审讯。肯尼迪又进一步施压:“接受这项测试是你获得自由的唯一希望,当然,前提是你能通过测试。”

肯尼迪叹了口气:“我不会原谅你,但是我理解你的行动。我明白你觉得为了我们的世界,你做了应该做的,就像我要做我应该做的事一样。而这些都在我的权限之内。我们是不同的人,我做不了你的事,而你呢——我无意冒犯——你也做不了我的事,我可以给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