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探长(第2/2页)

“真是……好吧,先别离开。让我先仔细想想。局长偏偏又去钓鱼了。谁有香烟?”

瓦塔南给每个人都奉上香烟。大家都抽起烟来,有好一会儿没有人讲任何一句话。

最后,年轻的警员终于开口对瓦塔南说:

“请您务必谅解,我们并不是要为难您,只不过我们警察一切都要照章行事。要是您没有带这只野兔,那么一切都会单纯许多。站在我们的角度想,谁知道您在离开赫尔辛基之前有没有杀过人……再说您也可能丧失了理智,现在莫名其妙地来这里闲晃……说不定您是个危险的疯子。”

“别在那里啰里啰唆的。”值班警官说,“他不会是杀人犯。”

“但理论上这是有可能的啊,我并不是说一定是这样,但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这样说来,我也很有可能是个杀手。”值班警官反唇相讥。他熄掉香烟,恶狠狠地看着野兔,然后做出了决定:“要不然,您还是暂时先待在这里,就在这个房间……等到我们能够打电话联络上局长,大概再两三个小时。让我们把整件事做个了断。如果您累了,可以先睡在便床上,或是喝点咖啡。不要急。这样如何?”

瓦塔南同意了。

野兔和它的篮子一起被放到角落的床上,想来值班警员们就是在那儿过夜的。瓦塔南询问是否可以参观一下尼尔西艾警局的牢房。值班警官得意地站起来,带瓦塔南去参观牢房。一行人动身前往拘留区,值班警官开了门。

“这里不大,我们也只是收容一些醉鬼,偶尔也收留一些从塔寇山下来的旅客,还曾经收留过一些记者。”值班警官对瓦塔南说明。

警局里面有两间用墙壁隔开各自独立的牢房,空间相当狭小。窗户上并没有窗棂,只嵌着一片片呈现灰色的毛玻璃,外头还有一根根的铁条。靠着墙有一张铁管床,墙面上还安了一个没有盖子的马桶。天花板上悬吊着一盏没有灯罩的灯泡。

“这是他们生气时最先破坏的东西,然后他们一整夜就会在黑暗里度过。得在外头加装金属的保护罩,因为身材高大一点的只要跳起来就能碰到了。”

警员们煮好了咖啡。瓦塔南爬到办公室里的便床上去躺着,警员们低声讨论着瓦塔南的案子,他们以为瓦塔南睡着了。瓦塔南听见警员们评论着劳里拉,他们都同意这件案子比较特别,必须一开始就小心谨慎一点。瓦塔南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将近晚间十点时,值班警官叫醒了瓦塔南。他告诉瓦塔南,已经联络上了局长,而且局长很快就会到了。瓦塔南揉着双眼,然后看着床铺另一端的篮子,发现篮子里头是空的。

“那些年轻人带它去外头散步了。大家看它并不乱跑,猜想它也许是饿了,于是喂了它山黧豆。它还真是吃了不少。”

年轻的警员们带着野兔进来了,他们让野兔在地板上自由蹦跳,而野兔却在自己四周的地面上留下一颗颗的粪蛋儿。警员们试着用脚把粪蛋儿踢到角落里去,但是效果不太好,于是他们拿起了咖啡桌上的抹布,将一颗颗兔子粪蛋儿扫到墙边。

一辆黄色汽车驶进了警局中庭,接着局长跨进了办公室。他看见了地面上的野兔却一点也不在意,直接向瓦塔南伸出手来:

“我是萨佛赖能。”

值班警官向他报告了整个状况。局长是个年轻人,大概是刚刚才念完法学院,就空降到这个荒郊僻壤来服勤。他一脸认真地听取报告。

“库奥皮奥那边真的叫你们把他关起来吗?”

“他们确实是这样建议,但我们没有照做。”

“你们做得对,我太了解劳里拉这个人了。”

局长仔细查看了瓦塔南的证件,并把钱还给他。“我来打电话给这位医生。”局长一面说,一面拿起话筒,“您好,我是萨佛赖能局长,晚安。听说您打过电话来报案,投诉一名男子。正是,但是您的投诉似乎没有什么道理。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您必须立即过来一趟,以厘清状况。不行,不可能,没办法等到明天。如果您没办法过来说明,案情就会变得对您很不利。如果事态闹大的话,就算我是个警官,也会无能为力。不管怎么说,这位先生是因为您才被逮捕的,他可以指控您诬告。他已经被拘在这里够久了。等您过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但是您可以和值班警官做笔录,他会询问您一些问题。再见。”

局长露出狡诈的微笑,然后对海基宁说:

“你到时候先听听劳里拉的说辞,然后问他几个问题,重点是要他别乱说话。你看着办吧,也许先按他的指纹,再告诉他可以自由离去。记得告诉他,就说检察官,也就是我本人,并不打算起诉他,但前提是当事人表示满意这样的处置。反正你看着办。您呢,瓦塔南,您打算到哪儿过夜?我打算再回到湖边去,一直待到清晨,因为我已经在那儿撒下渔网了。我的建议是这样,带着您的野兔,和我一起到湖边去。我开车载您,我在那儿有一栋钓鱼小木屋,还有萨乌那设备。野兔在那儿可以享受一下大自然,而您也可以安稳睡上一觉。”

警员们护送着瓦塔南、局长以及野兔走出警局。值班警官对局长说:

“我一眼就看出瓦塔南是个正直的好人。”

[1] 萨乌那(sauna),芬兰桑拿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