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祭司(第3/3页)

在师范学院的时候,这个年轻人的内心对于世界已经浮现了奇异的观点,他开始在文学世界里追寻深层的自我。他醉心于托尔斯泰的思想,当托尔斯泰对他的吸引力随着时间逐渐减退之后,他便一头栽入亚洲宗教研究中去了,其中佛教最令他感兴趣。他甚至规划了一趟亚洲之旅,要去佛教的各个圣地,但由于他的父母不认同印度教的若干观点,于是不同意赞助他这趟旅行的旅费。卡尔蒂宁在这方面的宗教观便被种种外在因素给驱散了。

在他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教职生涯里,卡尔蒂宁对于无政府思想特别感到兴趣。他为利明卡的学校图书馆订购了若干法文版探讨无政府主义思想的图书,并且借助字典仔细研究这些书籍。他甚至把这些无政府主义思想带到教学中,以至于校评会不得不在春季时将他解聘。在夏季时,这位前教员不得不放弃了无政府主义思想,因为该思想显然行不通,于是他开始热衷探寻起芬兰文化的根源。他翻阅了十多本著作,而这些作品的作者都曾经受到赞颂芬兰民族精神之意图的刺激。整个夏季就在阅读中结束,秋季时他又对芬兰史前人类的分析产生兴趣。卡尔蒂宁越是深入钻研自己先祖的心灵世界,就越是相信自己终于找到了多年来汲汲找寻的东西:他找到了先祖的信仰,一个属于真正芬兰人的宗教。

卡尔蒂宁满腔热血地向瓦塔南展示多年来他所奉行的信仰。他如痴如醉地谈论着森林里的每一个神灵、风暴之神、地精、圣石、先祖时代森林里的巫师、咒语、祭祀。他为瓦塔南说明许多古老宗教信仰与仪式,并且承认自己也亲身奉行老祖宗们的祭神仪式。以滑雪教练身份定居在北部的卡尔蒂宁为芬兰人的宗教思想加入了许多拉普兰色彩,当他一个人独自住在森林里时就会力行这所有的仪式规章。卡尔蒂宁也表示,在城市里是不可能奉行这些仪式的。

卡尔蒂宁还说自己用电锯在蠢人溪源头的一处小池塘边,刻了一尊他自己的鱼神,是一尊他在观光淡季时会前来膜拜的偶像。在他的神圣圆圈中央,他设置了一张石桌,并在上头用活生生的动物进行祭典,像是用网子网住的大乌鸦,或是用陷阱捕捉到的雷鸟,有时甚至是用钱从伊瓦洛买来的狗崽。他现在想要用一只真正自由的森林野生动物来祭神,那就是瓦塔南的野兔。当瓦塔南拒绝出售野兔时,卡尔蒂宁只剩下一个方式来平息他的诸神的怒火:他得将野兔从主人的身边偷走。卡尔蒂宁再三强调自己此刻过着极其平衡的生活。他感觉到这些上古的神灵们对他感到非常满意,而且感觉世界上根本没有其他神灵。卡尔蒂宁希望瓦塔南也能领略这样美妙的平静,他甚至建议瓦塔南能够同意两人一起宰杀野兔来祭神。

在听完长篇宗教信仰史之后,瓦塔南表示自己可以忘了整件事,但同时也要卡尔蒂宁发誓,自此以后,特别是在找寻祭神目标时,离他的野兔远一点。

当晚,瓦塔南带着野兔缓缓从蠢人溪滑雪返回喘气谷时,早已将卡尔蒂宁的奇异世界抛诸脑后。一轮新月弯弯地挂在空中,其他星星也在冰冷的夜空中微微闪烁着。他在这儿有了自己的天地,他能够在此平静过活。野兔安静地在滑道上蹦跳着,活像个向导似的领着滑雪之人。瓦塔南则为它哼着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