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章(第2/2页)

于是,梦境成真了。将军乔治在指手画脚,丁姆手持军鞭,像没头脑的喇叭斗牛狗狞笑着。但我小心地应付着,字斟句酌,绝不马虎,露着笑容说:“很好。真不错。主观能动性专找等待的人。我教会你不少东西,小哥们儿。把想法告诉我吧,乔治仔。”

“哦,”乔治狡黠、奸诈地笑着,“先去原来的奶吧,不赖吧?热身用的,小子,特别是你,我们比你先开始的。”

“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不停地笑,“我正想提议亲爱的老柯罗瓦呢。好好好。带路吧,小乔治。”我假装深深一鞠躬,拼命微笑,但心中盘算着。到了街上,我发现事前盘算是蠢材的做法,而大脑发达的人则使用灵感和上帝送来的东西。此刻,可爱的音乐帮了我的忙。有汽车开过,车载收音机播送着音乐,我刚好听出一两个小节的贝多芬,是小提琴协奏曲,最后一个乐章。我立刻领悟到该怎么做了。我用深沉沙哑的声音说:“对,乔治,来。”并嗖地拔出长柄剃刀。乔治“啊?”了一声,快速拔出弹簧刀,刀刃啪地弹出刀柄。我们两人对峙着。丁姆说:“不不,那样不对。”试图从腰间解开链子,但彼得伸手紧紧摁住丁姆说:“别管他们。那样是对的。”于是,乔治和鄙人不声不响玩起了追猫游戏,寻找可乘之隙。其实两人都对对方的打法太熟悉了,乔治不时用闪亮的刀子一冲一冲的,但一点没有触及对方。与此同时,过路行人看到我们打斗,却毫不理会,也许这已是街头常景了。此刻我数“一二三”,挺剃刀咔咔咔直刺,不是刺面孔、眼睛,而是刺乔治的挥刀之手。小兄弟呀,他松手了。一点没错,他把弹簧刀当啷丢到冻得硬邦邦的人行道上。剃刀刮到了手指,路灯下,他看到了血滴冒出,红红地扩展开来。“来呀!”是我在起头,因为彼得规劝丁姆不要把链子解开,丁姆听从了。“来呀,丁姆,你我来一场,怎么样?”丁姆一声“啊啊啊咳”,就像发疯的大野兽,神速地从腰间甩出链子,如蛇一样舞动,令人不得不佩服。我的正确套路是如蛙跳一般放低身体,以保护面孔和眼睛,我这么一来,可怜的丁姆就有点吃惊,因为他惯用直线正面的啪啪啪。我承认,他在我背上狠狠唿哨了一下,火辣辣地疼痛,但这个痛感唤起了我,要决定性地快速冲击,把丁姆了结掉。我挺起剃刀直刺他穿紧身裤的左腿,割破两寸长的布料,拉出一点点鲜血,令丁姆暴跳如雷,正当他像小狗一样嗥嗥嗥直叫的时候,我尝试了对付乔治的同样套路,孤注一掷——上、穿、刺,我感到剃刀刺入丁姆手腕肉中足够的深,他就扔掉了蛇行的链子,像小孩子一样哭开了。接着他一边嗥叫,一边想喝掉手腕上的鲜血,太多了喝不完,嘟噜嘟噜嘟噜,红血就像喷泉一样好看,但流得不久。 我说:

“对啦,哥们儿,现在真相大白了。对吧,彼得?”

“我什么也没说过的,”彼得说,“我一句话没说。看,丁姆快流血流死了。”

“不可能,”我说,“一个人只能死一次。丁姆出生前就死了。那红红血很快会止住的。”没有刺中主动脉。丁姆嗥叫呻吟着,我从自己口袋掏出干净手帕,包扎在可怜的垂死的丁姆的手上,正如我说的,果然止血了。这下他们知道谁是老大了吧,绵羊们,我心想。

在“纽约公爵”的雅室,没多久就把两个伤兵安抚好了,大杯的白兰地(用他们自己的叶子买的,我的钱都给了老爸),再加手帕蘸水一擦就解决了。昨晚我们善待过的老太太又在那里了,没完没了地喊“谢谢小伙子们”,“上帝保佑你们,孩子们”,但我们并没有重复做善事。彼得问:“玩什么花样呢,姑娘们?”为她们叫了黑啤,他口袋里似乎花票子不少,所以她们更加响亮地喊“上帝保佑你们众人”,“我们绝不把你们捅出去的,孩子们”,“天底下顶好的小伙子,你们就是的”。我终于向乔治开口:

“现在我们已经回复原状了,对吧?跟从前一样,统统忘记,好吗?”

“好好好。”乔治说。但丁姆还显得晕头转向,他甚至说:“我原本可以逮住那大杂种的,看,用链子,只是有人挡着罢了。”好像他不是跟我打,而是跟其他什么人打。我说:

“呃,乔治仔,你刚才打算怎么样?”

“咳,”乔治说,“今晚算了。今天请不要考虑吧。”

“你是强壮的大个子了,”我说,“我们大家一样。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是不是,乔治仔?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原本可以好端端用链子勾他眼睛。”丁姆说。老太太们还在念叨“谢谢小伙子”。

“喏,是这么一所房子,”乔治说,“门外有两盏路灯的。名字傻乎乎的。”

“什么傻乎乎的名字?”

“‘大厦’之类的废话。有一个年迈老太婆,与猫儿同住,还有那些个贵重古董。”

“比如说?”

“金银珠宝啦,是英格兰人威尔说的。”

“知道了,”我说,“我很熟悉的。”我知道他指什么地方——“老城区”,就在维多利亚公寓后面。嗨,真正的好领导总是懂得何时对下属表示大度。“很好,乔治,”我说,“好想法,应予采纳。我们立刻出发。”我们出门时,老太太们说:“小伙子,我们什么也不说。你们一直在这里的,孩子们。”所以我说:“好姑娘。十分钟再回来买东西吃。”我带领着三个哥们儿,去找我劫数难逃的归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