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六章(第2/3页)

“你怎么进来的?滚远一点,你这恶少癞蛤蟆,别逼我出手打你啦。”

我听了一阵大笑,看到老太太青筋暴起的手里,竟拿着一根木头文明棍,她扬起那破手杖威胁我。我张开亮闪闪的牙齿,慢悠悠地靠近她,沿墙壁看到餐具柜上有一个小玩意儿,那是任何像我一样酷爱音乐的孩子所能亲眼看到的最最可爱的东西啦,这就是贝多芬的连肩头像,他们叫半身像的,是石雕,石头长发,眼睛深藏,飘垂的大领带。我立刻去那里取,一边说:“真可爱,是专为我雕刻的。”但我眼睛盯住它向它走去,贪婪的手伸了过去,却没有看见地板上有牛奶碟子,便踩了上去,差一点摔倒。“哎哟。”我试图站稳,但老太太已经狡猾地以老年人少有的敏捷来到我背后,用手杖啪啪打我的格利佛。我用手和膝盖支撑,想要爬起来,嘴里说着:“淘气淘气淘气。”她又开始打了,还说:“可怜的贫民窟小臭虫,竟敢闯进体面人家来。”我讨厌这种啪啪游戏,就在手杖打下来的时候抓住其一端,她于是乎很快失去了平衡。她想要抵住桌子让自己站稳,可是桌布松动了,它连带着牛奶罐子和奶瓶像醉汉一般摇摆着,并向四面八方洒下白花花的牛奶,她随之跌在地上哼哼,一边还唠叨着:“该死的小孩,你要吃苦头的。”此刻,所有的猫儿就像遭了猫类恐慌,仓惶地奔跑跳跃,有些在相互责难,爪子打着猫拳,嗒嗒嗒,咯咯咯,啦啦啦的。我站了起来,这个卑鄙刻毒、一心报复的老妪抖着垂肉,哼哼地想要从地上支撑起来,我飞起一脚踢她的面孔,她不悦了,高喊:“哇——”,只见踢到的地方,顿时起了一个发紫的肿块,包裹在皱纹寿斑之中。

我踢腿后,往回走时,肯定踩踏了尖叫着互殴的猫咪的尾巴,只听响亮的一声“吆——”,一团软毛、牙齿、脚爪紧紧抱住了我的腿,我一边咒骂,一边想甩掉它,一手拿着银像,一手还要越过老太婆,去抓取那可爱的贝多芬凝眉石雕。此时,我又踩到了一只满是牛奶的碟子,差一点又飞跃起来,假如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而不是叙事者鄙人,那么整个事情倒是怪可笑的。此时,地上的老太婆跨过所有的战斗猫咪,抓住了我的腿,还在向我喊“哇——”,由于我本来就立足不稳,这次真的跌倒了,压住了泼出的牛奶和乱抓的猫儿,两个人都倒在地上,老妪开始拳打我的面孔,她一边还尖叫:“打他,揍他,拔指甲,这个小毒蟑螂。”只对着猫咪讲,几只猫竟然听从老太婆的吩咐,跳到我身上,乱抓一气。于是我也气急败坏地还击,但老妪说:“癞蛤蟆,别碰我的猫咪!”并抓伤我的面孔。我尖叫起来,“你这老虔婆,”举起小银像狠狠砸在她的格利佛上,这下总算让她乖乖地闭嘴了。

当我从地上爬起,摆脱嗥叫的猫咪们时,耳中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远处的警车警报,我立刻醒悟,养猫老妪刚才打电话是报警,而我却以为她在跟猫咪打交道呢。我摁门铃求救的时候,她已经疑窦丛生了。

听到可怕的警车声,我立刻飞奔到前门,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开那些锁啊,铁索啊,门闩啊等防护物。门打开了,等在门阶上的正是丁姆,我刚好看到另外两个所谓的哥们儿飞也似的逃跑了。“快走,”我向丁姆喊道,“条子来啦。”丁姆说:“你留下来会他们吧,哈哈哈!”只见他取出链子挥起来,链子嗖嗖蛇行,优雅而富有艺术性地打在我的眼皮上,幸亏我眼睛闭得快。我嗥叫着,忍着剧痛想要看看清楚,丁姆说:“我不喜欢你刚才的行为,哥们儿。像你以前那样攻击我是不对的,兄弟。”接着我听到笨重的靴子离开声,他哈哈哈地冲进黑暗中,只过了七秒钟左右,就听见警车刹车声,让人恶心的警报声嗥叫着停歇,就像疯狂的野兽要死了。我也在嗥叫,活像没头的苍蝇,啪一头撞到大厅的墙上,我的眼睛紧闭,流着汁水,十分疼痛。警察到的时候,我正在走廊里摸索,当然看不见他们,只是听见,贴近地闻到这些杂种的气味。不久可以感到他们动粗,拧住我双臂架出去。我还可以听见一个条子的声音,方向是我刚才出来的猫咪成灾的房间:“她被砸得厉害,但还有气。”同时,猫咪的高叫声不绝于耳。

“这次真开心。”我听到另一名条子说,同时被推搡着塞进警车。“小亚历克斯全归我们管了。”我尖叫道:

“我眼睛瞎了,上帝惩罚你们,放你们的血,狗杂种。”

“脏话,脏话。”一个声音大笑道,接着我的嘴巴挨了戴戒指手背的一耳光。我说:

“上帝宰了你们,臭狗杂种。其他人呢?我那些臭叛徒哥们儿哪里去了呢?一个天杀的臭朋友打了我的眼睛。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都是他们出的主意,弟兄们。是他们强迫我做的。我是无罪的,上帝宰了你们。”此时他们都无动于衷地嘲笑我,并把我塞进警车的后座,我继续念叨这些所谓的哥们儿,后来发现是徒劳的,因为他们如今大概已经回到“纽约公爵”的雅座内,强迫来者不拒的臭老太婆灌下黑啤和双份苏格兰白兰地,她们就报之以:“谢谢小伙子们。上帝保佑你们,孩子们。一直在这里的,小伙子们。没有离开半步。”

此刻,我坐的车拉着警报向警察所开去,我被夹在两个条子之间,他们欺负人惯了,笑嘻嘻地不时揍我打我一下。后来,我发现自己可以略微睁开眼睛,就像透过眼泪一样,瞥见城市房屋流水般闪过,那些灯光仿佛在相互碰撞。通过刺痛的眼睛,可以看见两个在后座看管的嘻嘻哈哈的条子,以及细脖子司机,旁边是粗脖子的杂种,他以嘲讽的口吻对我说:“嘿,亚历克斯仔,大家都期待着一起度过愉快之夜,是不是啊?”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欺负弱小的人?愿上帝把你打下地狱,你这个脏杂种,淫棍。”他们听了哈哈大笑,后面有一个臭条子拧了我耳朵一把。粗脖子副驾驶说:

“人人都知道小亚历克斯团伙的。我们的亚历克斯已经成为声名远扬的小伙子啦!”

“是其他几个呀,”我喊道,“乔治、丁姆、彼得。他们不够哥们儿,是杂种。”

“嗨,”粗脖子说,“整个晚上你有的是时间,可以如实讲讲那些年轻绅士的英雄事迹,他们怎么把天真可怜的小亚历克斯引入歧途的。”这时有另一辆拉着警报的车交会过去的声音。

“那警车是抓这些杂种的吗?”我问,“你们这批杂种准备去抓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