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序(第3/6页)

社会环境和生态环境的急剧恶化,给人类这个物种的前途和未来笼罩上层层极难排遣的阴影。

有时,我一想到自己,一想到自己的身体,眼前便会出现骨骼架:……里面充满有害物、变异的蛋白质、像玻璃一样粗糙的劣质晶体。女人们服用各种各样的药片、药丸,男人们给树木喷杀虫剂,牛再去吃草,所有那些经过添色加彩的粪便统统流入江河。更不用提在接连不断的地震期间,沿圣安德列亚斯断层一带的核电厂爆炸事件……此外还有梅毒的突变类型,任何一种菌体都对它无可奈何。(第19章)

非正常婴儿的概率是四比一……这些有毒物质悄悄侵入女人们的身体,在她们的脂肪细胞层里安营扎寨。天知道,恐怕从里到外都被污染了,肮脏得就像进了油的河滩,不管是滨鸟还是未出生的婴孩,都必死无疑。说不定连兀鹰吃了她们的尸骨都会因此毙命。(同上)

有关资料表明,随着全球环境污染的日益严重,人类的精子数量正在悄然下降。化学污染、放射线、电磁波、噪声等外界环境的恶化对人类的精子犹如凶猛的杀手,各种物理的、化学的、生物的有害因素,以及性病泛滥、吸毒吸烟成瘾等,正在悄然危害着人种延续。污染的世界,必将导致生殖异常现象。近半个世纪以来,人种赖以传递的精子出现了极度滑坡,向人类亮出了红灯。据专家统计,在过去的五十年间,男性精子几乎减少了一半,并且每年还在以2.1%的速度在减少。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男性平均每毫升精液含精子一点三亿个,以后减少到六千六百万个。一九六〇年,每毫升精液中精子少于两千万个的男性占5%。七十至八十年代,男性精子数少于两千万个的男性逐渐增多。到了九十年代,世界环境污染日趋严重,这个比率从六十年代的5%猛增到15%。要使卵子顺利受精,两千万个精子是远远不够的。与此同时,人类精子的质量也在悄然衰退。畸形、劣质精子的比例在增多,其活力、穿透力、致孕率在下降,以致男性不育的比例也在逐年增加。

为此,权威人士发出警告,如果不及时采取有效措施,照此下去,用不了一个世纪,人类赖于传宗接代的精子将会严重衰退,人类将难以繁衍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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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人类面临的社会动荡、道德水准下降、生态环境恶化的困境,人类极力寻找出路,但出路在哪里,如何找到一条人类通向未来的生命通道?

小说中的基列共和国企图通过宗教的力量,回到上帝创世之初,用宗教力量束缚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把已然面目全非的地球拉回原性态、原生态,用灭绝人性的手段挽救人类。他们的努力能够起人类沉疴于霍然,挽地球生态于艰厄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我们不妨来看看基列的做法。

基列统治开始后,对社会结构中政府、宗教、经济、教育、家庭这五个方面进行了变革。自以为找到拯救人类良方的基列认为,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以往的日子均属于畸形年代,在基列当权者的代表人物大主教看来,那只是些“历史的偶然罢了。我们所做的是使一切回归自然”。(第34章)他们的所谓“回归”,就是让人类退回到上帝初创人世之时,一切照《圣经》说的办,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人人信奉无所不能的上帝,一切社会、道德及经济方面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为了禁止思想和行为的多元化和多样化,防止动荡,更好地管理其民众,基列实行的是极权政治,并为此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一切都实行计划化、统一化、标准化、兵营化。一切都追求整齐划一。统一的服饰把女人按其功能和角色进行简单划分,不仅使女有规定统一的服装,夫人、马大、经济太太、嬷嬷、荡妇也都有规定服装,甚至连男性也不例外。眼目、天使军士兵、卫士、包括大主教,各有各的统一服装。除规定服装外,基列还要求使女们一举一动都谦恭卑微,优雅得体。“通常我们是勾着头走路,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或地上”(第22章),说话永远是轻声低语。此外,语言作为思想的载体,在基列也受到严格限制。使女们见面时有固定的寒暄用语,一个须说,“祈神保佑生养”,另一个则应回答“愿主开恩赐予”。这个做法既是为了限制她们的语言交流,也是要让她们时刻牢记自己所承担的新使命的宗教本质。基列的计划性还体现在使女们每日吃的食物上。食物的滋味是顶次要的,要紧的是营养。使女们必须严格控制食物,远离烟、酒、咖啡,为怀孕准备一具最理想的母体。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她们每天得接受以最科学、最理性的配方配制的食物,被迫放弃对滋味享受的自由。在基列看来,进食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滋味和品种都无关紧要。“都是营养极好的食物,虽然没什么味道。健康食品……是经过专门研究的。”(第12章)然而,尽管是科学配方,尽管富含维他命和矿物质,基列的食物在奥芙弗雷德的胃里却是人造的,非自然的,“在我的胃里,食物聚成一粒球,一团湿乎乎挤在一块儿的硬纸片。”(同上)妨碍这些食物成为真正有营养东西的正是因为它的一成不变、老一套和标准化。如批评家指出,了无生气、充满压抑的基列缺少的恰恰是多样化、快乐、冲动以及随心所欲。

在基列社会里,家庭的生育功能几乎已不复存在,而是靠允许不断更换的扮演《圣经》中“使女”角色的外来人完成。虽然使女必不可少,表面上也像是家庭中的一分子,但实际上,她从来不是以一个“人”的价值而存在,而仅仅是一个生育机器。她生活在家庭结构的边缘,可以随意更换、遗弃。早在二十世纪末,大量的不育人数已使生育服务应运而生。如“人工授精”、“生育诊所”以及使用雇来专事生育的“代用母亲”等。在小说中我们看到,未来的基列以违反教规为由废除了头两个方法,但第三个方法因为在《圣经》中有先例可循而被法定下来并加以实行。然而,这一做法被基列“遵循效法”到了何其荒唐的地步!从每个月例行的“授精仪式”中,我们看到大主教和使女的关系不仅不能有丝毫性的文化色彩“爱”,就连性的自然属性“欲”也不许存在,性只剩下一个实用目的:生殖。基列的荒唐在于它否认“人”是社会结构中不可侵犯的基本单位。它看重的是某种小于人体的东西,特别是女性身体,各部分被仔细地切分开来,互不关联。对基列统治者实现他们的目标而言,女性的手脚无关紧要,至关重要的惟有子宫。拿女主人公奥芙弗雷德为例,她的可取之处只剩下那个梨子形状的器官,所有人的活动都围绕它来进行,马大、医生、夫人以及她所服务的大主教。然而,尽管所有这些活动同步进行,却缺少生命间的互动。在这里看不到亲情,人与人之间充满敌意。虽然基列宣传的是天下女人皆如姐妹,所谓“女人们为了共同的目标团结一心!在生活的道路上携手并进;在日常琐事中各行其责,相互帮助”。虽然丽迪亚嬷嬷常常鼓动:“我们追求的是女人与女人之间亲密无间、相濡以沫的精神。女人们必须团结一致,同心协力。”(第34章)但在高压禁锢中,人性变得尖刻、丑陋。如在感化中心众人对珍妮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