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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在来回晃动,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它的轮廓模糊,而且一直在动,它的模样也是捉摸不定的。

露米姬竭力想集中她的目光。一切都那样模糊。她头痛,手和脚就像最黑的噩梦那样沉甸甸的。她用力睁开眼睛,否则眼睑又要垂下来了。

露米姬仰卧着。她把左手往旁边挪动一下,左手就碰到了障碍物,右手也是如此,两条腿也一样。她刚举起一只手,她就发现上面也有障碍物。这太奇怪了。但她旁边和上面都能看得见。假如不是雾气覆盖的话,可能看得很清楚。她的眼睛里充满了雾气,她的头脑里也充满了雾气,她糊里糊涂,思想也没法集中。

“过一会儿她就会睁开眼睛的。”

露米姬上面有一个声音这样说。这声音来自影子,他在来回走动。露米姬模模糊糊地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但她搞不清楚这是谁的声音。

“我知道你比童话中的公主强健。什么毒药都不可能长久地对你产生影响。你是勇士。你战斗了一生。你勇敢地反对我,你一点儿都不害怕。你对谁也没有说。”

露米姬头顶上的雾气开始消散,她终于意识到不让她的手和脚慢慢地挪动的是什么东西。她是在棺材里,剧中的玻璃棺材。

“可你的战斗现在该结束了,”影子的声音继续说,“你不用再搏斗了。你可以完全献身于我。你是属于我的。”

露米姬竭力想坐起来,但她觉得她的血管好像灌满了黑色的铅似的,阻碍了一切正常的活动。她的脑袋一下子撞在棺材的玻璃盖上。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手抬起,并且使劲把盖子往上推。

这本来是很容易做到的事,她知道这一点,因为她在排练时一次又一次地这样做过,但现在盖子动也不动。

“啊呀,我的小宝贝!生活中有时会出现意外。不是一切事情都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有时候一下子就可以从棺材里出来,但这次不是在演戏,这也不是童话,这是真的。在现实生活中,玻璃棺材的盖子当然是用铆钉钉死的。”

露米姬强迫她那困惑的头脑辨认出这个声音来。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她本该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她本该想起这个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很熟悉。

这是她经常提到的名字。

露米姬在充满雾水的脑袋里还是想不起这个名字。不过,有一点她是知道的,这个声音并没有在撒谎,盖子真的是用铆钉钉死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铆钉铆死的玻璃棺材是完全真空的。我要是你,我就尽量减少呼吸。氧气不会是用之不竭的。当我把我知道的一切有关你的情况告诉你时,我可以肯定你必定想保持神志清醒。”

露米姬又躺了下来。放松,她对自己说,呼吸得少一些,保持冷静,否则你是绝对摆脱不了这一切的。

你是绝对摆脱不了这一切的。

当她在头脑里好像听到了这句话时,一股恐惧感顿时涌上心头。这句话很可能是真的。

“你一定看了所有我给你的信,因此你心里一定很明白,我对你是略知一二的。我调查你的情况有很长时间了。我跟踪你,观察你,守候你,偷看你,监视你的行踪。我这样做就是因为我一开始就有这样的感觉:我们俩是相同的,我们身上都孕育着黑暗。”

露米姬感到恶心。这种恶心是什么东西引起的?这个声音所说的话还是什么显然使她麻木的东西,她不能肯定。她力图呼吸得均匀些,轻松些。她让心跳的速度降到安眠时心跳的水平。

“你听到我要血洗剧场,你一定是吓了一大跳。当你读我的信时,我有好几次看见了你的表情。你看起来很惊讶,很害怕,但这是徒劳的。如果我不知道你也是个杀人者,我是不会给你写信的。事实上,我们两人中只有你是杀手。我只是想用我要杀人这种想法来美餐一顿。我觉得我有朝一日一定会实现我的想法,不过这种情况还没有发生。如果你愚昧到把信和短信告诉别人,那我就要把我的恐吓付诸实施。如果你这样做,我的行为就有了正当的理由。什么东西要怪你,我亲爱的?仅仅是杀人欲?天生的残忍?”

“别担心,哪一种可能性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刺激。”

影子像野兽对待猎物那样围着玻璃棺材转悠,他在考虑什么时候出击,朝着哪个部位下手,先咬大腿还是先咬胳膊或喉咙。

“我不知道,你是擅长演戏,还是你真的不记得啦?我觉得,随着我发给你的信件,你的记忆必定开始恢复了。记得你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吗?记不记得你是怎样杀死你姐姐罗莎的?”

此时此刻,露米姬的心跳又达到了惊惶的程度。影子真的知道吗?难道她真的杀死了自己的姐姐?情况真的是这样吗?

“啊,露米姬,你的脸色多么苍白呀!你也许不记得,当时你是拿着尖刀刺向你姐的肚子,然后你站在一旁冷酷地看着你姐血尽至死。你没有去叫照看孩子的阿姨。当她来到现场时就太晚了。我是从案卷中了解到这一切的。”

头脑里的思绪和身上的感官使露米姬对当前这一时刻感到模模糊糊,但影子说的话却突然使她清楚地回忆起了往事。她闭上了眼睛,她记得那时她三岁。

露米姬三岁,罗莎五岁。父亲和母亲不在家,也许在看戏。他们家有个照看小孩的阿姨,是邻居一个对生活感到厌倦的少女,名叫耶尼卡。那天晚上她刚好跟男友吵了一架,因此她在电话里一会儿跟她男友进行解释,一会儿跟她自己的伙伴或她男友的伙伴进行解释。放在露米姬和罗莎面前的晚饭是稍微加热过的煎饼和草莓酱。

“你有权跟别的女孩胡搞,而我只是跟别的男孩说说话,你就说我是个妓女,为什么?”耶尼卡怒气冲冲地对着话筒说,这次她是跟她男友说话。

“什么是妓女?”露米姬问道。

“有很多男朋友的人。”罗莎作为姐姐,她很有把握地说。

耶尼卡朝着她们很厌烦地瞥了一眼。

“你要照看好她。”耶尼卡叮嘱罗莎,同时指了指露米姬,“你们停几分钟互相别杀来杀去好吗?”

然后耶尼卡就上楼了,她想安安静静地打电话。

她们吃的煎饼块儿很小,但草莓酱太多,结果都留在了盘子上。

“咱们玩死亡游戏吧!”罗莎想出了个新点子。

“怎么玩儿法?”露米姬问道。

“这样玩儿。”罗莎一边解释一边把草莓酱抹在她那白色睡衣的胸前,“这就是鲜血。”

露米姬也这样干。草莓酱很滑溜,有的就滴到了地板上,手都变得黏乎乎的,这使露米姬开心得哈哈大笑,但罗莎还是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