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山雨已来(第2/2页)

他敢跟着皇上,其余三人却不敢,只能面面相觑。

然也不敢站起来,毕竟皇上走之前也没叫起。

但皇上既然不在,三人也不能一直傻跪着,于是就坐在了地上。

可怜一位大将军,两位尚书,此时都只能席地而坐。

而这边,皇上跟商铎甫一踏进太上皇内室,就听闻一声喝骂:“混账,朕还没死呢,你就敢抄甄家!还不与朕跪了!”

皇上一口气险些没倒上来。

他的圣旨刚盖了印,估计皇城门还没出去呢,太上皇这里居然就知道了。

皇上怒气勃发,一时竟要学卢御史一般,来一个铁骨铮铮,竟不肯跪。

商铎见事不妙,冒着大不敬之罪,扯了扯皇上的衣袖,拉着他跪在太上皇榻前。

太上皇命人扶他艰难坐起,唯一能动的一只手颤颤巍巍先指了商铎就骂道:“你好大的胆子!外戚当道,霍乱朝纲,滚到一旁去,朕日后再与你算账!”

商铎只能叩拜谢罪。

才多久不见,太上皇居然变成了这样:他也算是太上皇看着长大的,从前犯了什么样的过错,太上皇也不过笑骂两句土匪一般,仍是对待子侄的口吻。

如今却是真的就将他视为仇寇,几乎要推出去斩了一般痛恨。

可见太上皇心性之变。

皇上见此,忍不住出声痛臣甄应嘉之过,若说南安郡王府和周琼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那甄应嘉所行之事,流放三千里真是都一点不亏。

不是看在太上皇的面子,皇上才不会容他押解进京,能当场斩立决。

结果太上皇居然还不满意,皇上只觉得肺都气炸了。

商铎见皇上脸色就知要遭,只是太上皇在上面虎视眈眈,他也不敢拦着皇上。

所以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皇上装了这么多年的孙子,终于炸了:不但慷慨陈词历数罪过,还硬刚太上皇,表示就是要办甄应嘉!

更怒而表示,不光甄应嘉,甄家也别想跑:“他敢侵吞军饷,朕就抄了他的家,让他都吐出来!”

太上皇何曾见过皇上这样不恭敬的样子,当即怒发冲冠。要是能动的话,肯定会上去亲自踹这个逆子。

然而偏生不能动。

越是身不由己,太上皇越是怒火冲头。一时居然抓起桌上剪烛花的银剪子对着皇上就劈面掷了过去。

好在商铎一直留心父子俩的举动,见此简直魂飞魄散,情急之下,顾不得僭越,直接伸手去抓那枚银剪。

掌心便被硬剪刺入,伤势颇重深可见骨。

登时鲜血汩汩涌出,淋漓一地,染红了磨得光洁如镜的泥金地面。

一时内室寂静如死。

半晌后,皇上才惊怒交加,瞠目结舌道:“为了个罪臣,父皇居然要儿子的命!”

其实太上皇掷出后当即就后悔了,他不过是随手抓了个物件。等自己发现是剪子也吃了一惊,有些悔意。

但见皇上这种目眦欲裂的样子,又怒道:“君要臣死,父要子亡,本就是正道,你如此倒行逆施,难道朕还管不得你了吗?”

然后又呵斥商铎道:“天家之事,也是你一外臣能插手的!”

商铎眉目肃然,俯身叩拜,双手就按在自己流下的血泊中:“臣芥子微尘,不敢有涉天家之事。然圣人之躯不可损。臣甘领太上皇责罚。”

老圣人见鲜血满地,实在是壮烈凄凉,一时也觉伤心疲惫,只道:“还不快都离了朕这里!甄应嘉之事,先将他提回京城,不许伤他性命!至于抄家,也待刑部和大理寺审过后再说。”

皇上当真恨得双目滴血:今日这一闹,太上皇的心腹旧臣们岂能不知。

估计早就有人跟甄家通风报信了,到时候将财产转移一番,等皇上再去抄家,估计只剩个空壳子了!

然见太上皇已经决断至此,商铎在旁失血都失的脸色苍白,皇上只能咬牙起身,君臣两个退了出去。

至此,这一对天家父子已然彼此撕破脸面,再不能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