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战事安排

且说君臣两个被太上皇赶出后,俱是身心俱疲。

刚踏出门外,商铎就是一晃。

他毕竟是文臣,且打小便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子,这么多年哪里受过皮肉之苦。

方才在太上皇跟前勉强撑住,如今就觉得头晕目眩。

心里还在胡思乱想:早知道就让谢羽册或者耿忠文来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那两位武将,肯定不至于像自己这样凄凉,只能用手来护驾。

如今伤口这样深,怕不是要落下残疾。

皇上见他脚步虚浮,连忙伸手扶住,又骂旁边看傻了的金佑:“长了眼是用来喘气的不成!还不宣太医!”

商铎忙拦着:“太上皇在气头上,皇上不必为臣大张旗鼓的宣太医,凤景宫中就有太医常年轮值,臣往凤景宫中稍作包扎即可。”

顺便也要跟商太后交流一下太上皇的现状。

早有两个机灵的小内监扯了一块帷帐来先给商铎压着伤口。

现在太上皇宫里的宫人可怜,被打被骂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上回太上皇还用玉如意直接打中了一个小太监的额头,将其砸的头破血流。

故而他们都练就了一身紧急处理外伤的本事,这才让保宁侯不至于失血过多,当场晕过去,还能坚持到凤景宫。

在商铎再三坚持下,皇上便先回了御书房,满怀愤怒的去命人追回自己抄家的圣旨。

且说商婵婵正在商太后跟前坐着,与黛玉两个比赛解九连环。

一时听外面颇有喧哗之声,就跟黛玉避到屏风后面去,然后悄悄探出头来看究竟。

谁知一伸头就见自己亲爹由两个太监小心翼翼的扶了进来,半边朝服都叫鲜血染红了。

若不是黛玉在旁边扶着,商婵婵险些就惊得仰过去。

商太后亦是吃惊,扶了碧珠的手走上来问缘由。

商铎苦笑道:“臣头晕的很,怕不能给娘娘见礼了,来日再补上吧。”

商太后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耍嘴皮子上的功夫。”说着命宫人将他扶至一矮塌上半卧,又急命人去宣太医。

然后听商铎简要的将方才之事说了。

商婵婵定了定神后便奔出伏在榻旁。

细看父亲的伤处,只见伤口纵深,甚至可见微露的掌骨,那眼泪便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商铎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如今女儿已经大了,这样幼年时亲密的举动,商铎早已不做了。

可现在见她哭的可怜,仍旧忍不住像从前一样哄她。

商婵婵伏在父亲榻旁,哭道:“爹爹的手,以后如何写字?”

事发突然,商铎下意识就用右手去挡剪子。

现伤的这样重,他乃一朝宰辅,哪日不要处理许多公文,这可如何是好。

还是那位有一说一的老太医,听这话便道:“商侯爷的伤虽深,好在避开了筋骨。如今又是冬天,伤口也不易溃烂,只需好好上药养着,月余应当就无碍了。”

商婵婵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商铎笑着安慰女儿:“正巧崇文馆的史书编的差不多了,我这就将你二哥叫回家里,替我写字,你不必担忧。”

商太后命人赏过了老太医,又亲口问了许多注意事项,这才放了人去。

然后只对商铎道:“太上皇竟真的以剪子掷向皇上?”

保宁侯举了举如今已经包扎妥当的手:“娘娘还不肯信吗?其实今日我伤了也好,否则只怕要被革官论罪了。”

说来也是晦气,从前都是神仙打架,他趁乱出手摸鱼,坑别人一把。

可见世间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儿,终于城门失火,他也成为了一只池鱼,险些就给烤熟了。

说着更将太上皇骂他的那些话一一道来,商太后听了脸上寒色更重。

商铎便道:“此事只恐牵累了娘娘,要不我将婵婵带回府去吧。”

商太后摇头:“不必,只怕京中没有比本宫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你只忙你便罢。”

商铎望着女儿红红的双眼,想起一事,不由开口道:“婵婵,你与谢家小子的婚事从未定下。如今闽南一乱,若是他也要上战场,为父倒有些不忍。”

商婵婵一愕,顾不得女儿家不该论及此事,直接脱口而出:“爹爹难道有悔婚之意?”

商太后蹙眉道:“六礼未过,算什么悔婚。”

商婵婵垂首,语气却是执拗:“爹爹从来知道他是武将,难免要上战场的,当日同意了,怎么今日却又反悔?”

商铎不由笑道:“你这孩子,好不懂父母的苦心。爹也不是要反悔,只是给你个选择的机会。咱们家不比旁人家,叫你盲婚哑嫁的。”

“从前宇内清明,无刀兵之乱,一切都好说。”

“如今这一乱怕是不好收场。来日那谢家小子要是真的上战场,你愿不愿意在家里一守就是数月乃至数年,天天提心吊胆他的安危?”

商铎起身道:“你不必着急回答我,自己先好好想想。如今也论不到你们这里。”

然后便从商太后这里告退,往御书房而去。

然他回了御书房后,却见气氛更加凝重,不由心中一紧,以为又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还是谢羽册见他手上裹着绷带,跟踩棉花一样走进来,便就近友情搀扶了一下未来亲家,同时解释道:“冯大人自尽了。”

商铎愕然。

原来冯典仪从圣人这里告退后,并未按照圣人吩咐等在偏殿,反而径直前往了六部所在的西华门。

于满朝文武跟前痛臣甄应嘉的过失,并当场以血书写其罪状。

然后只道:城池失守,百姓俱亡。他一罪臣无面目独自苟活于世。

众人拦之不及,只能眼睁睁见他于兵部门口触柱而亡。

方才便有人来回禀了此事,皇上大恸,只命人先将其尸身收敛,待日后厚葬。

耿忠文手中捧了一封血书,声音涩的如同冻裂了化不开的墨一般:“凤山城沦陷,贼寇屠城,冯典仪所有亲眷皆死于叛逆手中。”

“他能逃出,还是家中一忠仆与他换了衣服。如今冯家满门断绝,估计冯大人早存死志,之所以肯多活几日,也只为了将甄应嘉之罪状上达天听。”

皇上神色颓然:“然而朕却连抄了甄应嘉的府邸都做不到。”

君臣皆默然。

谢羽册忽然出列道:“臣请圣意,欲往闽南剿寇。”

耿忠文不由脱口而出:“谢将军,闽南之地甄应嘉经营三年有余,如今南安王府不知是否事涉其中。你亲往闽南去,周家若有不臣之心,勾结乱党,你如何能脱身?”

闽南之地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皇上本意也是让南安王府戴罪立功。

不管侵吞军饷的事南安郡王府是否牵涉其中,都暂且不议,只拿下甄应嘉这个首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