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段时间,他门的钥匙还是在她这里。每天傍晚她回来的时候,他要是还没回,她通常会把钥匙压在他门口的一块石头下。

赵南箫打开门,看见徐恕正弯着腰在拨地上那块石头。

“你回来了?浴室那边没热水了,我这里还有几瓶剩下来,是晚上蔡大姐她们提过来给我的。你拿去洗吧。”赵南箫说。

“刚回来路过浴室那边的时候随便冲了下,不用了。”

他拿了钥匙,站起来,赵南箫这才看到他短发潮湿。

“那你赶紧进屋擦干吧。”赵南箫立刻说。

“再把我这边的电暖器也拿过去烘下,别冻着了。”她又补了一句。

他没应,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推门的时候,停了一下。

“小陈说,你们明天中午的飞机?”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路上过去也要好几个小时。我跟他们说了,明早七点送你们过去,你准备下。”

他推开了门。

“哎!你把电暖器拿过去吧,反正明天……”

反正明天她就走了,用不着了。

她停了下来,没说完这话。见他不动,就转身往里去,打算自己拿给他。

“不用了。”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出声阻止她。

“我不冷,你再用一晚上吧,别给我拿了。”

他声音低沉,说完看着她。

赵南箫停在了门口,两人相互看着对方。

这时,住在再过去那间屋里的监理公司的任工打开门,探头出来,看了眼这边:“哎,小徐,你可回来了!晚上我电脑有点问题,我明天还有个工作要用,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下?”

“行,等我换个衣服就去你屋。”

他应了一声,再次看了她一眼,进了门。

赵南箫也慢慢地关了门。

他从任工那边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深夜十二点了。随后,隔壁屋里就没什么动静了。

一夜过去,天亮了。

七点钟,赵南箫拉着拉杆箱打开门,看见徐恕已经出来了,一个人站在门前的路上,抽着烟,听到她开门的动静,他转头,望了她一眼,丢掉烟,在地上踩灭,随后走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拉杆箱。

“走吧,车在前头。”

他说了一句,提起箱子,朝着前头走去。

赵南箫默默跟在他后面,和他隔了七八步的距离,来到车前,看见同行的老黄他们都已经来了,正在一旁与出来送的老陈老江还有陈松楠说着话。

“小徐,那就麻烦你送他们去机场,实在太感谢你了。”

老陈向他表完谢,又转向赵南箫:“小赵,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回去了,和胡院再要几天假,好好放松放松。”

赵南箫微笑:“知道。陈所长你在这边也注意身体。还有黄工,小陈,你们也一样。我先走了。”

徐恕和老陈几人简单招呼完就没再开口了,把她箱子放在后备箱里,跟着径直上了车,坐进驾驶位。

设计院的人终于告完了别,赵南箫跟着老黄几个上了车,离开工地,朝着机场的方向去。

能从工地脱身,最迟晚上就到家,老黄几个心情挺好,一路闲聊,话题从业内行情开始,扯到股票金融,又扯到国际形势。

和老黄几个的活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路沉默只管开车的徐恕,还有赵南箫。

她的沉默终于被打断,是因为路开到大概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妈妈沈晓曼打来的。

赵南箫不是很想接,加上旁边还有人,就掐了电话。

不接的另一个原因,是她不用接也知道妈妈想问的是什么,就低头发消息给她,还没打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来电铃声又响了起来。

赵南箫只好接了起来。

“小南你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你还挂我电话!你现在在哪呢?你在干嘛你不会是改了主意了吧?”

电话一通,妈妈连珠炮似的不悦责备声就传了过来,声音还很大,虽然手机没开免提,但赵南箫疑心余音已经被边上的老黄几个人给听到了,因为原本正在为国际局势争辩得面红耳赤的几个人停了下来,扭头看着自己。

她急忙俯身,压低声说:“刚不方便接。正想给你发个消息。昨晚忘了和你说,我今天就回,路上了。”

妈妈的声音总算缓和了些,但还是在责备:“怎么搞的,不是叫你定下时间就提早和我说的吗?你昨天怎么不说!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正好有事,和小周去上海参加个艺术品拍卖会……”

“妈,真不用你接,我自己回,你忙你的。”

赵南箫压下心里涌出的烦躁之意,在同事面前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应道。

“真是的,那你到了就立刻回家……”

“知道,就这样吧,我挂了。”

赵南箫匆匆挂了电话,抬头见老黄几个都看着自己,略窘,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随即靠着椅背假寐。

老黄几个继续开始谈天论地。快到机场的时候,赵南箫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回还是妈妈打来的。

“小南,妈想起来了,刚忘了和你说,你回去了就联系下安老师。妈之前把你想改行重新念书的事和安老师说了下,他是这方面的资深人士,他说会和你谈下,具体了解你的意向再给你量身定制最适合你的专业和学校。你有他联系方式的吧?”

“知道知道,我看着办,就这样了。”赵南箫要挂电话。

“等下!什么看着办?你知道他有多忙?多少人花钱等着咨询他?要不是看在妈的面子上,他会这么尽心尽力?你回去了,明天就给我联系他!”

赵南箫这几年深感自己妈妈在和自己有关的一切事情上越来越固执,甚至有时到了自说自话的地步。以前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心知肚明。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劝自己尽量理解她,以减少她不想看到的母女之间的对立和冲突。

何况现在人在车里,边上除了同事,还有……

她看了眼前头那个开着车的一动不动的背影,不想在别人面前表露过多情绪,再次压低声:“知道了,挂了。”

她挂了电话,长长呼吸一口气,透出胸中憋闷之气。

“小赵,怎么了?”老黄表示关切之意。

“没什么,还是我妈。”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

机场就在前头不远了,汽车经过之前赵南箫第一次过来时曾经住过一夜的那间小旅馆,很快来到了大厅的入口。

徐恕停下了车。

“哎呀可算是到了,小徐,辛苦你了,我们拿了行李,你也不用送我们进去了,你早点回……”

老黄他们笑着和徐恕客气,准备下车拿箱子。这时,赵南箫的手机来电声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