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第2/6页)

***

几日后。

端佑帝亲笔写下罪己书,洗清了永安王府的冤屈,又以封荫的制度给了顾辞新的 “永安王” 身份。

原先不敢同他打交道的那些人也在顾辞搬回永安王府的第一天就纷纷递了拜帖,送了拜礼,不过顾辞一概都没见,只在清扫完永安王府的第二日,请了陆重渊夫妇上门。

恰好天朗气清。

顾辞领着萧知和陆重渊先去祠堂给永安王夫妇的牌位上了一炷香。

当初萧知在寺庙除了为原身之外,也给自己的父母点了两盏长明灯,立了两块无字牌位,昨日顾辞亲去寺中,置了佛堂交了一大笔香油钱,请一众大师为自己的父母念往生经。

又亲自刻了这两块牌位,把他们请回家。

这会香炉里三支香正冒着红点,袅袅升起三缕引烟香,而底下,三分分跪在蒲团上。

每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有些凝重,就连陆重渊也是如此。

顾辞看着两块牌位,说道:“父王,母妃,不孝儿终于替你们洗清冤屈了,你们终于可以瞑目了。”

萧知没有说话,她只是眼眶微红的看着两块牌位上的字,红唇嗫嚅半天也只能吐出,“父王,母妃 你们可以瞑目了。”

屋子里又是一片沉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辞才开口,“阿萝,润之,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再待一会。”

萧知本来想开口,打算一起留下的。

但陆重渊握住她的手,同她摇了摇头,知道哥哥应该是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她也没有坚持,轻轻应了一声,就跟陆重渊往外走去,直到门关上,她才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难忍的哽咽声。

脚下的步子一顿,她转身朝身后看去,红唇微张,半响才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说话。

萧知牵着陆重渊的手往外走去,嗓音很轻,“哥哥的心里,恐怕比谁都要难受。” 当初王府出事,哥哥正在外面游历,他虽然从来不说,但她心里清楚,哥哥一直都在怪自己。

如果当初他留在京城,或许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样。

但这世上的事,又有谁说得好呢?

陆重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陪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时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昨日刚下过雨,地上还有些泥泞。

或许是因为有陆重渊陪在身边,萧知的情绪倒是好了许多,这会她一边同人散步,一边和她说起王府这些景致与旧时岁月里的趣事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陆重渊一直侧耳倾听着,模样十分认真。

他一直都可惜自己错过了她旧时的岁月,如今能听她提起,也仿佛亲历了一遍。

直到走到一处地方——

萧知突然停下脚步,变了脸色。

“怎么了?” 陆重渊问道。

“这里” 萧知开口,声音很轻,“便是我最后见到我父母的地方。”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微颤,仿佛又回到那一天,她挺着肚子来到王府,一打开门是腥气冲天的血流,以及倒了一地的尸体。

而最前面。

她的父母死不瞑目坐在椅子上。

她尖叫着跑出来,扑入陆承策的怀里,带着憎恨和绝望,拍打着他,质问着他。

然后不省人事。

萧知突然闭起了眼睛,她的眼前仿佛有两个画面,又或者说两个世界在交织,她突然不敢睁眼,她怕这一切都是她的梦。

梦醒后。

她什么都不是,父母的冤屈没有洗清,哥哥没有回来,而陆重渊 也不是她的夫君。

“阿萝,阿萝!” 陆重渊察觉她越来越颤抖的身子,用力抱住她,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抚道:“睁开眼,看着我,别怕,都已经过去了。”

发觉怀中颤抖的人好似安静了许多,陆重渊继续抱着人哄道:“乖,看我,看着我”

萧知就像被人指引似的,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

看到熟悉的那张脸,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清冽香,萧知急促的呼吸开始放平,神智也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喊他,“陆重渊。”

“嗯,我在。”

萧知也不说别的,就一个劲地喊他名字,“陆重渊。”

知道她想做什么,陆重渊依着她,一遍遍的答,“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说话的时候,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脸,“看着我,我是真实的,你也是真实的。”

“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啊。

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再也不是一缕无处可归的魂魄,哥哥回来了,父母的冤屈也洗清了,而陆重渊 也的的确确是她的夫君,是她要相守一生的夫君。

所有的不安终于放下。

萧知握着陆重渊的手,同他十指相扣,而那张精致又温婉的脸上也终于重拾了笑容等吃完午膳,顾辞送夫妇两人出去的时候,萧知看着这一室冷清,不免还是开了口,“哥哥既然回来了,还是得多请一些丫鬟、小厮,若不然这里看着也实在是太冷清了,你若是没空,便交给我去做。”

顾辞闻言也只是笑道:“如今就已很好了,人再多些,我反而觉得不自在。”

眼见她秀眉微拧,顾辞笑了笑,又添了一句,“若是日后我有需要,再和你说。”

萧知见此倒也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快到门口了,她停下脚步,又同人说,“好了,外头冷,哥哥先进去吧,我和五爷得空再来看你。”

“嗯。”

顾辞点头,“我看着你们上马车。”

怕人在寒风中立得久了,萧知和顾辞说完后便拉着陆重渊上了马车,等上了马车又朝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顾辞笑看着他们离开,眼见瞧不见踪影了,这才打算离开,余光瞥见对面树下的一个人,脚步微顿,脸上的笑也跟着慢慢收敛了起来,他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步子倒是朝那人走了过去。

见他还盯着远去的马车,开口,沉声喊他,“无咎。”

***

永安王府的花厅里。

小厮上了酒水之后便退下了,屋内的暖炭其实也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却没人再添,顾辞手握酒盏,没去看对面的人,而是侧眸看着半开轩窗外的风景。

窗子正对着梅林。

如今这个时节,梅花飘摇,不仅好看,也好闻。

他就这样看着红白相间的梅花,淡淡说道:“我记得早几年,也是这样的时候,阿萝还未出嫁,你来家里,你我便是这样对坐着饮酒赏景。”

“那会那丫头最是痴缠你不过,每逢你来,总爱赖在屋子里,赶也赶不走。”

即便进了屋子也不曾说过一句话的陆承策,在听到这番话后,握着酒盏的手微顿,他没有去看顾辞,甚至没有开口,只是目光扫视了一遍屋子,然后缓缓闭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