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的材料来源 三 躯体刺激经验(第2/2页)

接下来的问题是,为什么心灵在睡梦中不能对外界刺激给出客观准确的解释?前面已经说过,斯顿培尔和冯特的理论不能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我的观点是,睡眠状态的心灵仍然能够对外界刺激做出正确解释,但它却选择了屈从于睡眠欲望和意识(理性)的稽查作用。举个简单的例子,释梦的过程中我们可以发现,梦中挑选出来的每件材料(事件)都是明确的、有意义的,找不到丝毫的含混和敷衍了事。这充分说明,睡梦状态下的心灵仍然保持着充足的活动能力。

但是,大多数躯体刺激都难以入梦。只有当“神经刺激”和“躯体刺激”强度足够大的时候,它们才会引起心灵的注意,并成为梦的核心材料。这种情况下,躯体刺激甚至可以支配梦的内容,强迫梦选择自己,并诱发出很多潜伏已久的欲望。

但这些刺激和欲望之间并没有绝对的一致性——梦可能会利用痛苦的刺激材料表达愉快的欲望,也可能利用愉快的材料表达痛苦的欲望。这种“矛盾”的情况可以通过“两种力量”的对抗和梦的稽查作用来解释。我在本书的第四章中提到过,内心的很多欲望是“被压抑的”。它们是“与生俱来”的,但受到了意识(理性)的压制。两者之间,通过一种特殊的心理机制达到平衡。睡梦中,如果躯体刺激传来了不愉快的感觉,某种受压抑的欲望就借机表达出来并获得满足。当然,这种满足仍然要受到平衡机制的约束。

这种观点可以解释一部分“焦虑的”梦。比如,如果某人因为肺病、心脏病等躯体刺激变得呼吸困难。这种情况下,焦虑可以利用做梦的形式实现欲望的满足。无论这些“被压抑的”欲望表现为某种情感倾向,或者某种“性兴奋观念”(这是部分神经症的症状——编译者注),都可能得到释放,进而起到缓解焦虑的作用。

最后,我要用一个真实的例子结束本部分的内容。有一段时间,我很想亲身体验一下动弹不得或者力不从心的感觉。结果,当天晚上我做了这样一个梦:“我步履轻快地沿着楼梯向上走,但是却衣不蔽体。我为自己矫健的步伐而感到高兴。突然,我看见一位女佣从上面走下来。我羞愧不已,试图躲开她。但我的双脚动弹不得,我只能站在原地。”

做梦的那天晚上,我确实衣冠不整地走过家里的楼梯。但是在梦里,这种情况被夸大到了衣不蔽体的程度。梦中在楼梯上遇到女佣的情景,发生在我的一位病人家。但这些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呢?按照常理,赤身裸体产生的羞愧感应该带有性的含义。但那位女佣又老又丑,不可能引发我的非分之想。真正的原因在于,每当我上楼的时候,总是把痰吐在楼梯上。那位女佣人会暗中监视我,并不时大声地抱怨。做梦的前一天,她甚至因为我的靴子弄脏了家里的地毯而横加指责。联系到我的童年经验,我可以断定这是一个以“清洁习惯”为主题的梦。

当然,该梦的主题不是这里的讨论重点。我在梦中出现“动弹不得”的感觉,显然不是因为受到了某种突然出现的刺激影响。因为,不久之前,我还在梦中步履矫健地沿着楼梯向上走。这个例子充分地说明,只有躯体刺激感觉达到一定强度,并与梦的前后情节存在特定的联系的时候,前者才得以出现在梦中。通常情况下,单纯的躯体刺激很难在梦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