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 有惊无险

尽管小道消息频传,可南朗行营始终没发出一条管面上的诏令。

十月十五日深夜,北方边城遇袭。

十七日清晨,大周最南端的百丽城烽烟燃起。

二十日傍晚,秦川军在东北边境与东辽军正面相遇。

大周国可谓四面受敌。

二十三日正午时分,南朗行营大帐里,周帝正与三儿子一起进膳。听着这接二连三的战报,赵王的脑门上已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朕记得你最喜欢御厨做得羊羔子肉,今日怎么一块也不尝?”周帝瞅了一眼儿子。

“儿臣……忧心前线战事。”总觉得这战事来的古怪,怎么南朗一出事,四面都打起来了?难不成……不敢往下想。

“你啊……”周帝叹口气,“说你大哥只有武勇,你却不如他的勇。”至少老大当年是真有胆子逼宫,“说你二哥爱耍诈,偏你又学不会他的狠。”老二狠起来,亲兄弟说杀就杀,也算拿得起放得下,“说到忍耐力和谋策……你又不及你弟弟十分之一,你的每一步都被他料的清清楚楚,唉——”四个嫡出的儿子里,就数这老三最是蠢笨,所幸还算有点孝心,眼见暗箭射歪了,到也知道倾身来帮他挡箭。

赵王再蠢也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扑通一声跪到了父亲跟前。

周帝慢慢放下筷子,“你最蠢的一点就是——身边养了那么多通敌叛国的东西,居然丝毫无所觉。”被人利用了,还当自己正运筹帷幄,若非这块料长得实在像自己,还真怀疑他是不是他亲生的。

“父王……”赵王哭趴在地上。

“杀李楚,放魏寮?你真当那两个小家伙会束手让你杀?蠢材!”若非有个小儿子在后头力挽狂澜,他差点就对自己这群后代彻底失望,“京城你是回不去了,就留在南朗吧,回头把你后院那群莺莺燕燕都接过来,好生过了这辈子吧。”年纪轻轻的,屋里弄那么一堆女人,还有什么心思学习帝王心术!早就提示过他要戒色,连这点都做不到,还想入主东宫?可笑至极!“下去吧。”看到他就心烦。

赵王直到此时也没闹明白自己是怎么输得,又输在了哪里?但这种时候哪敢再让父王帮他解惑,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踉踉跄跄地退出大帐,正巧碰上前来觐见的晋王。

前些日子见面时,晋王还是阶下囚,如今却调了个个。

晋王冲赵王施礼,并叫了声“三哥”。

赵王怔怔地看着这个弟弟……因为前头还有两个哥哥,打小他就没想过自己能入主东宫,因此,跟哥哥弟弟的感情都很好,谁知两个哥哥会拼成那样?

自打大哥二哥没了,他身边那些人就日以继夜的撺掇他,吹捧他,一个没守住,就走上了歪路,到最后连自己怎么输得都没闹清楚,父王没骂错,他的确是个蠢材!

既是蠢材,还是不要误国误己,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就此离去。

晋王看了看他的背影,也没多说,因为内侍已经在传他觐见。

跪在君前,面对座上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父亲,晋王先行了三个大礼,为这些年他对他的苦心磨砺——半年前接到密诏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父亲一直属意的储君。

“你选了李楚、魏寮,可有什么说法?”今次来南朗的随驾将官中,不乏老将、名将,小子却独独选了两个年轻人出来。

“他们不是家族嫡系,负累少,在军士心中却仍旧代表着两大家族势力,不会动摇军心,也不会让两大家族起疑心,最重要的,他们年轻,更有闯劲,与儿臣所想的不谋而合。”晋王回道。

“嗯,你觉得他们此行能否取胜?”按这小子的要求,李楚和魏寮于半个月前就被分别派往边城和百丽。

“儿臣相信他们的能耐。”这两个地方是二人最熟悉的阵地,“只是儿臣想,父王应该不会让他们太过得意。”

孺子可教,他们既然是留给新君的臣子,自然要新君自己去收买人心,他不但不会赏他们,还会得极尽所能地打压,只有如此,他们才能感受到新君的隆恩,“这些日子,你怕是要辛苦了。”为了给儿子立威,他也是走了一步险棋啊,借着那个傻儿子的手制造出皇储之争,让外头那些对手认为有利可图,实则各重镇将领全部枕戈待旦。

为了给儿子营造出这么个“四面楚歌”的局面,他可是花了好两年的时间,一会儿让秦川佯装内部不稳,一会儿让三大家族佯装不和——其实也没有佯装,只是把矛盾拿到表面而已,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

“儿臣定不会负父王所望。”晋王兴冲冲领命而去。

望着儿子昂首阔步的背影,老皇帝对一旁的老太监笑道,“还是年轻好啊。”

老太监眉梢微扬,“这让老奴想起了当年中原大战时的情形。”

可不,他们那会儿也是这般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可惜一转眼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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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因为一直没有消息送来,李宅只得关门闭户,低调做人。

小七不敢让人四处打听,怕惹祸上身,只能求助秦川,偏那边就是没有回音。

紧接着便听说边关起了战事,加上皇帝在南朗遇刺一事尚不明朗,京城里一时间人心惶惶。

十一月中旬,东北边境传来好消息,秦川军全歼来敌。

然后就是南越大军从百丽撤兵。

最顽强的要属北方的北齐军,上回丢了边城,这次誓死也要把失地拿回去,据说大战持续了半个月,四王子晋王都亲往督战了。

小七这时候还不知道李楚人在边城,只听说边城打的激烈,还为万夫人她们捏了一把冷汗。

战事一直僵持到腊月初,不但边城保住了,而且据说那个叫王寒的敌国将领也死在了阵前。

载着捷报,皇帝陛下终于从南朗回京。

紧接而来的便是一系列的赏罚,首当其冲的就是三王子赵王,因护驾不力,不但爵位被除,人也被罚守南朗猎场。一众随驾的将官也是罚俸的罚俸,降职的降职,李楚和魏家的魏寮就在这批名单里,诏令上说本来要抹掉他俩的爵位,并罚没家产的,因他俩戴罪立功,爵位降两等,官职暂革,以待他命。

接到诏令后,小七还挺庆幸,心想爵位降了就降了,官职夺了就夺了,反正也不靠这钱吃饭,只要他没事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结果腊月底他一到家,她就决定收回上面那些话。

他是被抬进门的,左腿被战车轴上的利刃切中,连带乌/尔青也受了伤,晋王府派了位专治外伤的太医过来,幸是没伤到骨头,只是有些日子不能下地了。

“我都回来半天了,怎么连句话也不说?”趁屋里只有两人时,李楚问出心中的疑问,他可是连伤都没养就直接回来了,想着能陪她们娘俩过年,她倒好,见面这么久连句话都不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