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夜(第2/2页)

白哈迪尔说:“你进大厅去,还是坐在原来的那个地方。你只管放心就是。我名叫白哈迪尔。我马上走进大厅,走到你的跟前,你就指名道姓骂我,责问我:‘为什么现在才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宽恕,而是抄起棍子狠狠打我。假若你对我表现出半分慈悯、同情,我会要你命的。你进大厅后,不管你向我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立即满足你的要求。你今夜就宿在这里,明天再走,以表示我对你远离家乡人的款待和敬重。因为我喜欢异乡人,把款待异乡人看成是自己的义务。”

艾姆吉德吻了吻主人的手,转身走进大厅。此时此刻,他的脸色也变过来了,红里透白替代了蜡黄色。

艾姆吉德走到女子身旁,说:“小姐,你的到来为这里增添了欢乐。这真是吉日良辰啊!”

女子说:“你对我这么好,乃世所罕见。”

“小姐,凭安拉起誓,我本以为我的仆人白哈迪尔拿走了我那颗价值一万第纳尔的串珠。刚才我去找了找,发现串珠仍在原地放着。我真不知道仆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等他回来,我非重重惩罚他一顿不可!”

听艾姆吉德这样一说,女子才完全放下心来。

二人边喝边乐,一直玩到天近黄昏。这时,白哈迪尔进了大厅,只见他束着腰,一身奴仆打扮,双腿上戴着羁绊。他走上前去,向艾姆吉德行过吻地礼,然后垂手低头站在那里,仿佛在承认自己犯了罪过。

艾姆吉德用愤怒的眼光盯着奴隶打扮的白哈迪尔,厉声喝道:“下贱的奴才,你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

白哈迪尔说:“主人,我一直在忙于洗衣服,不知道您在这里。我们本来约的是吃晚饭,而不是白天进餐。”

艾姆吉德大声呵斥道:“下贱的奴才,你在说谎啊!凭安拉起誓,我非打你一顿不可!”

艾姆吉德站起来,抄起棍子,轻轻朝白哈迪尔身上抽打。女子眼见这种情景,忙上前夺过艾姆吉德手中的棍子,狠狠抽打白哈迪尔,直打得他哭泣求救,紧紧咬着牙。

艾姆吉德大声喊女子:“小姐,不能这样打!”

女子说:“让我解解恨吧!”

艾姆吉德上前抢过女子手中的棍子,然后将女子推开。

白哈迪尔站起来,擦去眼泪,开始伺候二位;之后,他开始擦拭、收拾大厅,点起灯盏和蜡烛。白哈迪尔每出入大厅一次,便遭那女子一顿骂。艾姆吉德听后很生气,对女子说:“看在伟大安拉的面上,你高抬贵手,放我的奴仆一马吧!他不习惯于听这样的话。”

艾姆吉德和女子边吃边喝,白哈迪尔一旁伺候,直到夜半。

白哈迪尔因为挨打,加之不停地伺候那两个人,已疲惫不堪,便在大厅中睡着了,顷刻发出雷鸣般的鼾声。

那女子喝醉了,对艾姆吉德说:“你去……把那口宝剑拿来,把你的奴仆杀掉;你若不动手,我……我就把你杀掉!”

艾姆吉德问:“你为什么要杀我的仆人?”

“命该如此,非杀他不可!你若不杀,我就起来杀他。”

艾姆吉德说:“看在安拉的面上,你不要这样干!”

“非这样干不可!”

说着,女子取来宝剑,拔剑出鞘,真的举起了宝剑。艾姆吉德想:“主人为我做了好事,甘愿扮成仆人伺候我们,怎好杀他呢?绝不能杀掉他!”想到这里,艾姆吉德厉声地对女子说:

“假若非杀这个奴仆不可,我比你更有权利动手!”

艾姆吉德夺过女子手中的宝剑,手起剑落,那女子的首级被削了下来,滚落在房主白哈迪尔的身上,白哈迪尔惊醒过来。

白哈迪尔坐起来,睁开眼睛,见艾姆吉德站在那里,手握一把鲜血淋漓的宝剑,又见那女子已倒在血泊之中,于是惊问道:“这女子怎么啦?”

艾姆吉德把女子刚才说的那番话向白哈迪尔说了一遍,然后说:“主公,我再三劝她,她仍然坚持非杀你不可。她只能得到这样的报应。”

白哈迪尔站起来,亲吻艾姆吉德的头,对他说:“先生,你若宽恕了她,那该多好!不过,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必须在天亮之前把埋体运出去。”

白哈迪尔束好腰带,然后拿来一件斗篷,裹起埋体,扛在肩上,对艾姆吉德说:“你是异乡人,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你只管坐在这里,等我回来就是了。若太阳出升时,我能回来,我将给你做许多好事,帮助你去找你的弟弟;若太阳已经升起,我仍未回来,说明我遇到了不测,到那时,这宅子连同宅中的布匹、钱财就全归你了。”

说罢,白哈迪尔扛起尸包,转身出了厅门。

白哈迪尔穿过市场,走向海边,想把尸包抛入海中。

白哈迪尔走到海边,回头一望,发现本城执政官和巡警们已将他包围起来。执政官走上前去,认出他是国王的近臣,感到非常奇怪。他们打开包一看,发现里面包着死尸,立即将白哈迪尔抓了起来,让他戴上镣铐过夜。

次日天亮,巡警们将白哈迪尔及尸包送到国王面前,将事情的经过禀报一番,国王见此光景,勃然大怒,说:“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你常做这种事吧?你谋财害命,杀了人,抢了钱财,还想把埋体抛入大海里!在此之前,你干过几次?”

白哈迪尔低下头去,没有作声。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