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并不愉快的梦，但是也不算糟糕，怎么说好呢。

应该是……怀念又带着一点悲哀吧？

中原中也梦见了自己的过去。

——身为羊之王，还呆在羊的日子。

羊是由一群未成年人组成的团体，最年长的也不过十六七岁，年幼的话，十岁不到都有，如果计算时长的话，中也在羊呆着的日子，比起黑手党或者侦探社都要更长一点，但尽管如此，过去大多数羊的成员的模样，中也都稍稍有些记不清了，或者说，中原中也有意识的想要去遗忘掉，尽管在那段日子里并不是没有美好的回忆，但是果然……还是痛苦和无奈要更加深刻一点。

身为羊之王，却被自己庇护的部下背叛，甚至反刺一刀，哪怕是被教唆，被恶意引诱，被人刻意离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首领太过糟糕又无能，只会一味迁就，不会引导也没办法让部下信任自己，才会最终导致羊的崩裂。

——明明最初，大家并不是那样的。

羊的畸形在那个时候的横滨镭钵街的组织团体里也算是赫赫有名，一群并不强大甚至也不成熟的小鬼能够守着资源安然无恙的生存，全都是靠着作为首领的中原中也保护，可怕的重力使会摧毁一切对羊不利的存在，过分心软的他对部下的请求也很少会有拒绝的时候。

只是因为有重力使中原中也在，所以其他组织才没有对羊下手。

完全不像是首领的首领和完全不像是组织的羊。

“这还真是稀奇啊，为什么会梦到过去这种事情呢？”

中原中也喃喃自语，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部，那里有一道已经淡了很多的伤疤，不是很起眼，是当初被白濑拿小刀刺进去造成的。

这道疤和成为黑手党干部以来受过的伤相比，明显要微不足道的多，但经历的疼痛和不可置信，却比全身上下所有的伤痕加起来，都要更加让中原中也难以忘怀。

可就算如此，当中也在梦里再次见到那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少年时，他也仅仅是有些愣神，完全没有丝毫的怨恨，他睁圆了湛蓝色的眼眸，看着梦中人看向自己时，那信任的眼神，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啊，原来还在那个时候啊。

还在那个没有被太宰那混蛋恶意离间关系，羊的人还信任自己，过分依赖自己的时候。

“中也，今天好早回来啊。”

“啊……”中也看着一个自己眼熟，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名字的小女孩朝自己跑过来，带着灿烂的笑容这么说到，他犹豫的应了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毕竟当初被单方面决裂，以至于设想一下再次相见都显得尴尬无比，因此哪怕是在梦中，中原中也都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突然不想出去了，所以就回来了。”中也看着面前仰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到底还是不想用一个尾音就把人敷衍的晾着，于是忍不住又补充一句。

“真的吗？太好了！最近中也总是早早就出去，都没有多少时间陪我们。”小姑娘脸上的笑容都甜了几分，她是羊里年纪最小的其中一个，听到中也说的话，有些期待的伸出手，做了一个要抱抱的姿势。

中原中也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把人抱了起来，软乎乎的小姑娘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毫不怀疑的亲近着自己。

“虽然知道中也很忙，但是，但是果然，还是想要和中也呆在一起。”

小姑娘嘟囔着，“稍微陪我们久一点就好了。”

“抱歉。”中原中也下意识的安慰，哪怕明知道是梦境，却还是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喂喂，不要给中也添麻烦啊。”一个少年人看着这边无奈的出口，“中也又不是去闲逛，他可是在打压周围的势力啊，那些可恶的黑手党都是多亏了中也才不敢说话呢！”

“就是嘛，中也哪来的时间陪你，不过我们也要帮忙收集情报，多少能帮一点是一点。”另一个少年也开口，露出了有点憨厚的笑，“有足够情报的话，中也也会轻松一点吧。”

“有没有情报都没关系吧，那么强大的中也不可能会输掉的。”

“说起来上次有个组织的人势力摸到我们附近了，我们组织的人有几个差点被牵连，真是讨厌啊，中也，拜托了，去把他们除掉吧。”

“有中也的异能力在，我们羊几乎是无坚不摧嘛！让他们知道招惹我们羊的下场。”

少年们叽叽喳喳的大声议论，带着被骄纵的任性和理所当然。

这个时候的羊确实信任着中原中也，遇到什么问题，都毫不犹豫的会和他提出来，完全不拿他当做外人，然而过分年轻的岁数也让他们思考做事都缺乏限度，也不多加以思考，遇到事全凭借性子和感情去做事，这对于一个组织来说，几乎是致命的缺陷，没有任何集团是能完全凭借感性支撑下去的。

他们当中并非没有能力，在收集情报方面，他们有不少人都是一把好手，只要好好引导，并非无可救药。

羊没有覆灭，存粹是因为中原中也足够强大，性子又好，念着过去收留一无所有、刚刚诞生的自己的恩情，基本上都不会拒绝羊的请求，然而这样的纵容却成了□□。

一群年轻又血气方刚的小鬼头，正好是最容易发生矛盾，也最容易想太多的年纪，整个组织都没有成年人，哪怕是首领都是稚嫩的少年——或者说，作为首领的中原中也也是组织实际年龄最小的一个之一，十五岁的中原中也如果从实际意识诞生开始计算，也不过是堪堪八岁而已，他也处于太过冲动的年龄，完全不懂首领的含义，仅仅单纯的以为靠自己的力量解决掉对组织不利的存在就可以了。

全部靠他自己一个。

明明是首领，却习惯性的把事情全部扛在自己身上，于是给了年轻的部下们什么事情都可以交给他的错觉，以至于到最后，成了没有中也就寸步难行的地步。

这不像是一个组织，而是一群还依赖着家长，无法独立的小鬼头。

这才是他们最终背叛中原中也的原因。

在太宰治刻意引诱下，他们被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可能性吓到，不由自主的对没有中原中也无条件保护的未来感到害怕，而这个时候，“恰好”有另外的组织愿意收留他们，一个承诺稳定的组织和可能抛弃他们加入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他们自私的选择了前者，哪怕中原中也自始至终都没想过离开，后来加入黑手党，也是为了从港口黑手党手下保住羊的性命。

中原中也给予他们庇护的恩情，到底还是被他们的自私和自我恐惧打败，哪怕当中有一部分人对此犹豫不定，也在从众心理下默认，站在了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