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阁楼的房子(第6/6页)

然后是那条幽暗的云杉林荫道,一道倒塌的栅栏……田野上,当初黑麦正扬花,鹌鹑声声啼叫,此刻只有母牛和加了羁绊的马儿在游荡。山坡上,散落着一些绿油油的冬麦地。我又回到平常那种冷静的心境,想起在沃尔恰尼诺夫家讲的那些话,不禁感到羞愧——跟从前一样,我又过起了枯燥乏味的生活。回到住处,我收拾了一下行李,当天晚上就动身回彼得堡去了。

此后我再也没有见到沃尔恰尼诺夫一家人。不久前的一天,我去克里米亚,在火车上遇见了别洛库罗夫。他依旧穿着腰部有褶的长外衣和绣花衬衫。当我问到他的健康状况,他回答说:“托您的福了。”我们交谈起来。原来他把原先的田庄卖了,买了一处小一点的田庄,写在柳波芙·伊凡诺夫娜的名下。关于沃尔恰尼诺夫一家人,他说得不多。据他说,丽达依旧住在舍尔科夫卡,在小学里教孩子们读书。渐渐地她在自己周围聚集了一群同情她的人,他们结成了强有力的一派,在最近一次地方自治会的选举中“击垮了”一直把持全县的拉巴金。关于任妮亚,别洛库罗夫只提到,她不在老家住,现在去向不明。

那幢带阁楼的房子我已渐渐淡忘,只在作画和读书的时候,偶尔忽然无端地忆起阁楼窗口那片绿色的灯光,忆起我那天夜里走在田野上的脚步声。当时我沉醉于爱情之中,不慌不忙地走回家去,冷得不断搓手。有时——这种时刻更少——当我孤独难耐、心情郁闷的时候,也会模模糊糊地忆起这段往事,而且不知什么缘故,我渐渐地觉得,有人也在想念我,等待我,有朝一日我们会相逢的……

蜜修斯,你在哪儿?

(189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