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福尼亚人的故事(第2/3页)

“就是它!你找到了。我就知道你会找到的。那是她的相片。”

前面墙上有一个黑色胡桃木的小托架,我走到跟前,确实在那儿发现了我先前还不曾注意到的一个相框,相片是用早期的照相术照的。那是一个极温柔、极可爱的少女的脸庞,在我看来,似乎是我所见过的最为美丽的女人。那男人吮吸了我流露在脸上的赞叹,满意极了。

“她过了十九岁的生日,”他说着把相片放回原处,“我们就是在她生日那天结的婚。你见到她的时候——哦,只有等一等你才能见到她!”

“她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在家?”

“哦,她现在不在家。她探望亲人去了。他们住在离这儿四五十英里远的地方。到今天她已经走了两个星期了。”

“你估计她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是星期三。她星期六晚上回来,可能在九点钟左右。”

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失望。

“我很遗憾,因为那时候我已经走了。”我惋惜地说。

“已经走了?不,你为什么要走呢?请别走吧,她会非常失望的。”

她会失望——

那美丽的尤物!倘若是她亲口对我说这番话,那我就是最最幸福的人了。我感觉到一种想见她的深沉强烈的渴望,这渴望带着那样的祈求,是那样的执着,使得我害怕起来。我对自己说:“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为了我的灵魂得到安宁。”

“你知道,她喜欢有人来和我们待在一起——那些见多识广、善于谈吐的人——就像你这样的人。这使她感到快乐,因为她知道——啊,她几乎什么都知道,而且也很能交谈,嗯,就像一只小鸟——她还读过很多书,噢,你会吃惊的。请不要走吧,不会耽搁你很久,你知道,她会非常失望的。”

我听了这些话,却几乎没有留意。我深陷在内心的思索和矛盾斗争中。他走开了,我却不知道。很快他回来了,手里拿着那个相框,把它拿到我面前说:

“喏,这会儿你当着她的面对她说,你本来是可以留下来见她的,可是你不愿意。”

第二次看见她,使我本来坚定不移的决心彻底瓦解了,我愿意留下来冒冒险。那天晚上我们安安静静地抽着烟斗聊天,一直聊到深夜。我们聊了各种话题,不过主要都和她有关。很久以来,我确实没有过这么愉快这么悠闲的时光了。星期四来了,又轻松自在地溜走了。黄昏时分,一个大个子矿工从三英里外来到这儿。他是那种头发灰白、无依无靠的拓荒者。他用沉着、庄重的口气同我们热情地打过招呼,然后说:

“我只是顺便来问问小夫人的情况,她什么时候回来?她有信来吗?”

“哦,是的,有一封信,你愿意听听吗,汤姆?”

“呃,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是愿意听听的,亨利!”

亨利从皮夹子里把信拿出来,说如果我们不反对的话,他将跳过一些私人用语,然后他读了起来。他读了来信的大部分——

这是一件她亲手完成的妩媚优雅的作品,充溢着爱恋安详的感情。在信的附言中,还满怀深情地问候和祝福汤姆、乔、查利以及其他的好友和邻居们。

当他读完时,他瞥了一眼汤姆,叫道:

“啊哈,你又是这样!把你的双手拿开,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我读她的信你总是这样,我要写信告诉她。”

“啊不,你千万别这样,亨利。我老啦,你知道,任何一点小小的失望都会使我流泪。我以为她已经回来了,可现在你只收到一封信。”

“咦,你这是怎么啦?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她要到星期六才回来的呀。”

“星期六!哈,想起来啦,我的确是知道的。我怀疑最近我的脑子是不是出了毛病?我当然知道啦。我们干吗不为她做好一切准备呢?好了,我现在得走了,不过她回来时我会来的,老伙计!”

星期五傍晚,又来了一个头发灰白的老淘金人,他住的小木屋离这儿差不多一英里。他说小伙子们想在星期六晚上来热闹热闹,痛痛快快地玩一玩,如果亨利认为她在旅行之后不至于疲倦得支持不住的话。

“疲倦?她会感到疲倦?哼,听他说的!乔,你知道,不管你们当中的谁,只要你们高兴,她愿意一连六个星期不睡觉的!”

当乔听说有封信时,就请求读给他听。信里对他亲切的问候使这个老伙伴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但是他说,他老了,不中用啦,尽管她只是提到他的名字,那也使他受不了。“上帝,我们多么想念她呀!”

星期六下午,我发现自己不时地看表。亨利注意到了,他带着惊讶的神情说道:

“你认为她不会很快就到,是吗?”

我像被人发现了内心秘密似的感到有些窘迫。不过我笑着说,我等人的时候就是这么个习惯。但是他似乎不太满意;从那一刻起,他开始有点心神不安。他四次拉我沿着大路走到一处,从那儿我们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他总是站在那儿,手搭凉棚,眺望着。好几次他这么说:

“我有些担心了,我真担心。我知道她在九点以前不会到的,可是好像有什么老是想警告我出了什么事儿。你想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是吧?”

他就这样反反复复地说了好几遍。我开始为他的幼稚可笑感到非常害臊。终于,在他又一次乞求地问我时,我失去了耐心。我跟他讲话的态度很粗鲁,这似乎使他完全萎缩了,还把他吓唬住了。这以后他看起来是这样受伤害,态度是这样谦卑,以致我憎恨自己干了这件残酷的不必要的事。因此,当夜幕开始降临、另一个老淘金人查利到来时,我非常高兴。他紧挨着亨利身旁听他读信,商量欢迎她的准备工作。查利一句接一句地说出热情亲切的话语,尽力驱散他朋友的不祥和恐惧之感。

“她出过什么事吗?亨利,那纯粹是胡说。什么事儿也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你就放宽心吧。信上是怎么说的来着?说她很好不是吗?说她九点到家,不是吗?你见过她说话不算话吗?唔,你从来没见过。好啦,那就别再烦恼啦;她会回来的,那是绝对肯定的,就像你的出生一样确定无疑。来吧,让我们来布置屋子吧——没有多少时间啦。”

很快汤姆和乔也来了。于是大家就动手用鲜花把屋子装饰起来。快到九点时,这三个矿工说,他们还带来了乐器,也可以奏起来了,因为小伙子们和姑娘们很快就要到了,他们都非常想跳一跳美妙的老式的“布霄克道恩”舞。一把小提琴,一把班卓琴,还有一支单簧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