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昏倒

十一月六日下午两点,南江突然暴雨,完美符合宋婷婷的预知梦。

梦里的她本该在城南进行电影《红裙子》的拍摄,抵不过家里头再三打电话催促,声称急需用钱,她请假去银行取钱,半路遭遇大雨。

拐进某家珠宝店避雨,她倒霉在一不小心亲身经历特大珠宝抢劫案。幸运在新闻报道中为人惊鸿一瞥,引起广泛社会关注,间接奠定了电影大爆火的基础。

不过更重要的是。

当时被困在珠宝店里整整六个小时,抢劫犯心态失衡,已是抄刀乱砍乱杀的地步。眼看生死存亡的节骨眼上,是陆珣横空出世救了宋婷婷,将她带回他暂住的高档大酒店。

不但嘘寒问暖,还特意在床边打地铺陪着她,以免她半夜被噩梦惊醒,周遭无人安慰。多深情。

可惜是梦。

而且白日梦。

宋婷婷在火车上大梦特梦,于中午十二点抵达南江,纯属来这儿病急乱投医。

她没把握陆珣究竟在不在这里,没敢去珠宝店送命。仅仅循着梦境摸索到所谓的高档大酒店,在大堂一坐便是生生的七个小时。

整个人腰酸背痛屁股疼不说,还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地叫。

想弄点东西吃,奈何兜里钱不多。

摸遍牛仔外套裤子的口袋,一把零碎的毛角数过四遍,撑死不超过四十五块。想想回北通的车票要四十,路上四天还得吃喝……

啧。

有够糟心的。

宋婷婷第八百次将钱塞回口袋,收紧皮带箍紧细腰。不经意的一个眼角往门口扫去,猛然捕捉到车上下来的陆珣。

犹如学生在外头碰见校长,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直身体。下意识低头整理衣服裤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光鲜亮丽些,更游刃有余些。

而陆珣在外跟矮小老头谈话,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非常具有温文尔雅的迷惑性。

直到握手完毕,他转头,假惺惺的笑容迅速收敛掉。低头仔细擦拭掉根根手指头,似乎在跟身边人说着什么,根本没往这边看半眼。

连眼角都没往这边走。

“陆珣。”

宋婷婷忍不住出声,他毫无反应。

聋子么?

她提起包往那边走,继续叫:“陆珣!”

他脚步不停,手指头动了动。边上阿彪很能看眼色,当即转身拦住面生的宋婷婷。

“滚开。”

宋婷婷冷冷瞪过去:“我有事找陆珣,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拦我的路?”

哎呀还是个辣娘们。

阿彪双手大张着,作出大鹏展翅的动作。左摇右摆死死挡住路,去质问门边的保安:“这酒店不是全南江最好的么,怎么什么破玩意儿都配进门?你们到底干什么吃饭的,像丢饭碗啊?”

话里有话,他四两拨千斤骂了回来。

宋婷婷本来有不少好东西,名牌衣服包包鞋子好几样没拆封。只是火车上人多眼杂,她忍下盛装打扮的本能,穿了一身便宜货。

这下被阿彪看破点破,俩保安势利眼至极,二话不说便上来拉拽,动作非常粗鲁。

“脏手别碰我!”

遥望着陆珣的背影,宋婷婷不甘心地大喊:“陆珣你少装看不见!我今天找你说事,有关你有关阿汀,你爱听不听!”

为了气势再狠狠道:“不听别后悔!”

陆珣止住脚步,过会儿又自顾自走。

宋婷婷看在眼里诧异在心里,生怕这最后的指望都落空了,急得当众吼出来:“我知道那玩意儿的底细,她根本就不是阿汀!”

“阿彪。”

陆珣喊了声,阿彪意挥手驱逐保安,自个儿上阵推搡宋婷婷。甭管她叽叽咕咕数落多少难听话,他力气大得很,揪住后衣领直接往房间里摔。

砰的一声关门。

宋婷婷好几下踉跄,险险稳住身子。

陆珣坐在沙发上,她看见了,立马调整好表情坐上旁边的沙发。一双内尖外翘的媚眼绕着房间打转,视线最后停留在陆珣手上的茶杯。

“进门时客,不给我来杯茶么?“

声调轻佻,两条修长的腿慢悠悠叠在一块儿。搁梦里是无人能够抵挡的风情,梦里男人个个喜欢她这幅腔调。

如今放在现实上演,陆珣却是倾了点茶杯,稍微露出热气腾腾的开水泡茶叶。

旋即撩起眼皮,轻慢地说:“泼你脸上?”

他双眼冷锐,里头煞气浓重。宋婷婷仅仅对上两秒,后背骤然爬满细密的凉意,彻底放下了□□的幻想。

“我在楼下说的都是实话。”

双腿摆正,宋婷婷进入正题,还夹带讽刺语气:“你现在心肝宝贝的阿汀纯粹是个冒牌货。不过在说具体原因证据之前,为了让你相信我的话……”

“现在是八点四十五,新闻联播正在报道沁姚路78号珠宝店的抢劫案。”

她找到茶几上的遥控器,摁下开关。

7号台,新闻联播男主持字正腔圆,确实在报道珠宝店的抢劫案。

这次生死交臂让宋婷婷更加坚定攀登之心,所以她反复看过不下百次的报道——当然这都是梦里的事情。

她记忆力很好,梦里延伸到梦外,张口就来:“此次事件是我市今年以来发生的第七起抢劫案,共有2名店员当场死亡,1名顾客受伤住院。据受害店长采访说明,近来沁姚路出现一团不法分子,频频上门要求收取保护费……”

所说的话几乎与新闻里头半字不差。

“下则报道有关阅兵仪式。”

“然后是全国第一家肯德基在北通开业。”

“还有工厂垃圾污染城郊水源……”

一口气报出十多条新闻,直至尾声,全中。

宋婷婷颇为得意地转过头来,以为迎接她的会是一张难以置信的震惊脸。

谁知道只有阿彪与徐律师的确是两脸震惊,唯独近在眼前的陆珣神色冷漠,瞧不出半点真实情绪。

糊弄不住么?

那么再接再厉:“明早九点有雷雨,明晚六点停雨。有部叫《红裙子》的电影在余爻路拍,下午三点整条街路堵。还有后天……”

“就这些?”

陆珣抿了口茶,嘲意浓重。

宋婷婷暗暗咬牙:“我还知道你们陆家的事。排行第三的上个月出局,但他背后还连着排行第五,是个表面上看起来不争不抢的女人。还有你这趟来南江,是陆老爷子给你指派的任务……”

边说边看着脸色。

留意到他的手指在杯沿细细摩挲,宋婷婷心想这料足够重磅炸弹,便转了话锋:“十五岁那年阿汀摔进田里,她昏迷,我开始做梦。断断续续梦到现在,刚才我说的所有事都是梦里出现过的。”

“之所以说她冒牌货,是因为在我的梦里,阿汀暑假单独在家,跟瘸子孤男寡女被撞破,后来自愿嫁到别的村子,再没回来过日暮村。”